命令一下,整个杨村就像一个被捅了的马蜂窝,彻底炸开了锅。
原本还算平静的村庄,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。
李云龙扯着嗓子,在村里来回奔跑,他手里拎着一把刚出炉的新一式,看谁干活慢了,就朝着天哒哒哒来一个短点射,吓得那帮兵痞子手脚立马快了三分。
“都他娘的快点,想等着鬼子把炮弹塞进你们的被窝里吗?告诉你们,谁的工事挖得不合格,老子就把他绑在里面,让他跟鬼子的炮弹亲个嘴!”
他的骂声成了整个工地上最有效的催化剂。
战士们脱了上衣,赤着膀子,干得热火朝天。
镐头砸在岩石上,迸出点点火星,铁锹铲起泥土,汇成一道道黄色的溪流。
宋明成了总工程师,他带着几个测绘员,拿着最简陋的标尺和罗盘,在各个山头之间来回穿梭。
他脑子里有系统提供的三维地形图,哪里是岩石层,哪里是土质层,哪里适合挖掘,哪里有塌方风险,都一清二楚。
他指着一处山壁:“这里,往里挖三十米,然后向左拐,和二号高地的出口连上。记住,每隔十米,要留一个射击孔和一个投弹口。”
他又指着另一片看似平坦的林地:“这下面是空的,往下挖五米,就是一个天然的溶洞,足够藏下一个连的兵力。把洞口伪装好,这里就是我们的一张王牌。”
工匠们和战士们对他言听计从,几乎是带着一种盲目的崇拜。
宋明指哪,他们就挖哪,没有一个人怀疑。
赵刚则负责起了思想工作和后勤调配。
他把所有的非战斗人员,包括炊事班、卫生队、被服厂的女工,都组织了起来。
男人负责挖土,女人和孩子负责运土和伪装。
整个新一团,三千多人,拧成了一股绳,爆发出惊人的能量。
无数条交通壕,像蜘蛛网一样,在山林间蔓延。
一个个隐蔽的火力点,如同毒蛇的眼睛,在草丛和岩石缝隙间睁开。
山与山之间,被深埋于地下的隧道,悄悄地连接在了一起。
这已经不是在构筑工事了,这是在用血肉和意志,改变这片山脉的地理结构。
就在新一团疯狂掘地的时候,日军的包围圈,也如同铁钳一般,越收越紧。
先头部队,是伪军的一个旅。
这帮二鬼子,平日里仗着有日本人撑腰,作威作福惯了,这次更是得了鸡毛当令箭,想在主子面前抢个头功。
伪军旅长叫黄德贵,是个大烟鬼,此刻正歪在一张太师椅上,由两个士兵抬着,慢悠悠地走在山路上。
“报告旅座。”一个狗腿子军官凑上前来,谄媚地笑道。
“前面就是杨村地界了,过了那道山梁,就是八路的主水源地,叫落凤泉。咱们只要把那泉水一占,里面的八路就得渴死。”
“嗯。”黄德贵懒洋洋地应了一声,眯着眼睛说道:“让一营先上去,探探路。告诉他们,别跟八路死磕,占了泉水,给老子守住了就行。等皇军大部队一到,功劳都是咱们的。”
“旅座英明!”
伪军一营,在营长的带领下,大摇大摆地朝着落凤泉的方向摸了过去。
他们压根没把八路放在眼里,一路上嘻嘻哈哈,有的甚至把枪都背在了身后。
在他们看来,八路主力早就吓得钻山沟了,留下的不过是些老弱病残。
落凤泉位于两座山峰之间的一处峡谷里,是附近唯一一处常年不断的山泉。
魏和尚正带着他特种营的一个排,潜伏在泉水对面的山坡上。
他趴在一丛灌木后面,透过枝叶的缝隙,冷冷地看着那群越来越近的伪军。
他身边的一个年轻战士,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:“营长,这帮二鬼子,跟赶集似的,一点戒备都没有。”
“正好,省了咱们的子弹。”魏和尚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
他的手里,同样攥着一支乌黑的新一式。
他没有急着下令开火。
他在等,等那帮伪军全部走进峡谷,走进他们精心布置的口袋里。
伪军营长走到泉水边,掬起一捧清凉的泉水喝了一口,畅快地喊道:“好水,兄弟们,都过来歇歇脚,喝口水!”
伪军们一听,顿时一哄而上,争先恐后地挤到泉水边。
就是现在!
魏和尚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他没有下达任何口头命令,只是轻轻地抬起了枪口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枪声,只有一连串极其沉闷,像是重物落在棉被上的声音。
这是宋明特意为特种营配备的消音器,虽然不能完全消除声音,但在嘈杂的环境里,足以让敌人无法第一时间判断枪声的来源。
正在泉边喝水的十几个伪军,像是被点了穴一样,身体猛地一僵,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,鲜血瞬间染红了清澈的泉水。
后面的伪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。
“怎么回事?老王,你他娘的喝水怎么还趴下了?”一个伪军推了推同伴的尸体。
回答他的,是另一轮无声的点射。
恐惧,终于像瘟疫一样,在伪军中蔓延开来。
“有埋伏,八路打黑枪!”一个伪军凄厉地尖叫起来。
整个队伍瞬间炸了锅,他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,胡乱地开着枪。
“哒哒哒!”
就在这时,魏和尚不再掩饰了。
他卸下了消音器,对着那群乱作一团的伪军,扣动了扳机。
他身后的三十多名特种营战士,也同时开火。
三十多支新一式冲锋枪,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死亡弹幕。
那枪声不再是沉闷的噗噗声,而是如同电锯撕裂钢铁般的狂暴怒吼!
子弹像瓢泼大雨,兜头盖脸地泼洒过去。
伪军们就像是被卷入收割机的麦子,成片成片地倒下。
血肉横飞,惨叫声、哀嚎声响成一片。
他们手里的汉阳造和三八大盖,在这恐怖的火力面前,就像是烧火棍一样可笑。
不到一分钟,战斗就结束了。
峡谷里,尸横遍地,血流成河。
只有那个伪军营长运气好,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,吓得屎尿齐流,抱着头瑟瑟发抖。
魏和尚提着还在冒烟的枪,从山坡上走了下来。
他走到那伪军营长面前,一脚把他踹翻在地。
“回去告诉黄德贵,”魏和尚用枪口顶着他的脑门,声音冷得像冰:“这泉水,是给他准备的洗澡水,想喝就拿命来换!”
那伪军营长连滚带爬地跑了。
黄德贵在后面听着那如同炒豆子般的密集枪声,早就吓得魂飞魄散。
当他看到自己那个营长屁滚尿流地跑回来,听到他的报告后,二话不说,掉头就跑。
“撤,快撤,八路有埋伏,他们有怪物!”
伪军们丢盔弃甲,狼狈地逃了回去。
峡谷里,魏和尚和他的兵,看着满地的尸体和缴获的武器,一个个都还处在一种不真实的亢奋中。
“他娘的。”一个老兵抚摸着手里的新枪,喃喃自语:“这哪是打仗,这是屠杀啊!”
魏和尚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泉水,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。
他知道这只是开胃菜。
真正的硬仗,还在后头。
消息很快传回了团部。
“哈哈哈!”李云龙听完战报,一拍大腿,笑得前仰后合。
“打得好,打得漂亮,让这帮二鬼子知道,老子的地盘,不是他们能随便撒野的!”
他得意地看了一眼赵刚:“怎么样,老赵,我说的没错吧,跟着宋明,有肉吃!”
赵刚的脸上,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。
这一仗,虽然规模不大,但意义重大。
它不仅极大地提振了全团的士气,更验证了宋明以点带面,火力伏击战术的可行性。
然而,就在他们庆祝首战告捷的时候,外围的侦察兵,又传回了新的情报。
日军的主力到了。
这一次,来的不是伪军,而是筱冢义男的王牌部队,坂田联队残部和新组建的池田联队。
黑压压的军队如同潮水般,从东边的山谷里涌了出来。
他们的前面,是十几门九二式步兵炮和山炮。
炮兵们不急不慢地构筑着阵地,黑洞洞的炮口,像一只只怪兽的眼睛,冷冷地对准了杨村的方向。
指挥部里,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了。
空气中,弥漫着大战来临前的压抑和凝重。
李云龙走到瞭望口,举起望远镜。
他看到,日军的阵地上,一个挎着指挥刀的日军大佐,正举着望远镜,同样在观察着他们。
两人的目光,仿佛穿透了遥远的空间,在空气中狠狠地撞在了一起。
李云龙放下了望远镜。
“传我命令,”他的声音,平静,但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势:“告诉张大彪,客人来了,让他准备好,给老子好好招待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