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田大佐放下望远镜,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。
他眼前的杨村,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村姑,毫无秘密可言。
村口用沙袋和木头搭建的简陋工事,稀稀拉拉的铁丝网,还有那几条看起来像是被狗刨过的战壕。
在他这个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帝国军人看来,简直就是个笑话。
“这就是让司令官阁下头疼的新一团?”他对自己身边的副官说道,“简直不堪一击。”
“大佐阁下,不可轻敌。”副官提醒道:“情报显示,他们拥有某种威力巨大的新式武器。”
“新式武器?”池田哼了一声:“在帝国的绝对实力面前,任何投机取巧的武器,都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罢了。支那人最擅长的,就是故弄玄虚。”
他根本不相信什么人造太阳的鬼话,那肯定是某个弹药库殉爆,被愚蠢的土八路夸大其词了。
“命令炮兵,给我把这个村子,从地图上抹掉!”池田抽出指挥刀,向前一挥:“一个小时后,我要在村公所里,喝着清酒,欣赏支那人绝望的表情!”
“嗨!”
十几门九二式步兵炮和山炮,同时发出了怒吼。
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,划破长空,雨点般地砸向了杨村。
轰轰轰!
剧烈的爆炸声,此起彼伏。
整个杨村,瞬间被浓烟和火焰所吞噬。
房屋在爆炸中倒塌,泥土和碎石被高高地掀起,又重重地落下。
炮火准备,整整持续了半个小时。
池田相信在这样猛烈的炮击之下,就算是一块钢铁也该被融化了。
“步兵,突击!”
随着他一声令下,两个大队的日军,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,如同潮水一般,呐喊着冲向了那片废墟。
然而,池田没有注意到,在他望远镜的视野之外,杨村两侧的山林里,无数双冰冷的眼睛,正透过伪装网的缝隙,静静地注视着他们。
李云龙就在左翼的二号高地主观察哨里,他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,手里死死地攥着一部野战电话。
“沉住气,都他娘的给老子沉住气!”他在电话里低吼着:“让鬼子再近一点,不听到老子的命令,谁他娘的敢开一枪,老子扒了他的皮!”
日军的冲锋队列,越来越近。
四百米,三百米,两百米……
他们已经冲过了村外的开阔地,踏入了那片被炮火犁过的废墟。
没有遇到任何抵抗。
“看来八路已经被我们吓破了胆。”一个日军小队长得意地喊道。
然而,就在他的话音刚落下的瞬间。
李云龙在电话里,用尽全身的力气,吼出了两个字:
“开火!”
命令下达的瞬间,整个世界,仿佛都变了。
杨村两侧的山林,这两座原本寂静无声的山,突然活了过来。
几十挺捷克式轻机枪、歪把子,还有新一团压箱底的几挺九二式重机枪,从上百个精心伪装的火力点里,同时喷出了火舌。
子弹从两个方向,形成了两道密不透风的交叉火力网,像两把巨大的镰刀,狠狠地割向了日军的冲锋队列。
冲在最前面的日军,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,就像是被割倒的麦子一样,成片成片地倒下。
子弹打在他们身上,迸出一团团血雾。打在他们身边的土地上,溅起一蓬蓬尘土。
日军的冲锋队列,瞬间被打得支离破碎。
“隐蔽。快隐蔽!”日军的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吼叫着。
士兵们慌忙地寻找着掩体,他们扑向弹坑,躲到断墙后面。
然而,这并没有用。
他们的噩梦,才刚刚开始。
“特种营,给老子招呼!”李云龙的吼声再次响起。
藏在更靠前位置的魏和尚和他手下的三百名特种兵,同时扣动了扳机。
三百支新一式冲锋枪,发出了如同死神咆哮般的怒吼。
如果说,机枪的火力是网,那么这三百支冲锋枪组成的,就是一道不可阻挡的”!
一道由子弹组成的,滚烫的死亡之墙!
无数的子弹,以每分钟超过八百发的速度,疯狂地倾泻而出。
躲在弹坑里的日军,被从天而降的弹雨,活活地打成了筛子。
躲在断墙后面的日军,连同那脆弱的土墙,一起被打得粉碎。
一个日军小队试图组织反击,他们刚架起一挺歪把子,还没来得及开火,就被至少上百发子弹同时命中。
那挺机枪连同几个机枪手,瞬间变成了一堆模糊的血肉和零件。
战场上,已经听不到日军的呐喊了,只剩下绝望的惨叫和哀嚎。
池田大佐在后方的炮兵阵地上,通过望远镜,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一幕。
他的大脑,一片空白。
他无法理解。
为什么?
为什么八路的火力,会如此恐怖?
为什么他们的机枪,好像是从山里长出来的一样,无处不在?
那是什么枪?
为什么能像泼水一样,喷射出如此密集的弹雨?
这不是战斗,这是屠杀!
是单方面的,毫无悬念的屠杀!
“撤退,快撤退!”他终于从震骇中回过神来,对着通讯兵凄厉地尖叫。
然而,撤退的道路,同样洒满了鲜血。
就在日军狼狈后撤的时候,他们脚下的土地,突然开始爆炸。
轰轰轰!
那是宋明指导布设的连环雷场,用的是最简单的拉发雷,但布置得极其阴险。
一雷引爆,会同时触发周围好几颗地雷。
日军的后队变成了前队,前队又被爆炸挡住了去路,整个阵型乱成一团,彻底崩溃。
战斗从开始到结束,没有超过十分钟。
当枪声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,杨村村前的开阔地上,已经铺满了日军的尸体。
粗略估计至少有七八百具。
残存的日军,连滚带爬地逃回了出发阵地,一个个面如土色,浑身发抖,像是刚从地狱里走了一遭。
池田联队,这个刚刚组建,还未来得及在战场上扬名立万的精锐部队,在第一次冲锋中,就几乎被打残了一个大队。
池田大佐呆呆地站在那里,手里还握着那把象征着武士荣耀的指挥刀,但他的眼神,却空洞得像一个死人。
他终于明白,他面对的,不是一个简单的村庄。
这是一个魔鬼的磨盘。
而他亲手把自己的士兵,送上了这个磨盘。
新一团的阵地上,一片欢腾。
“赢了,我们打赢了!”
“狗娘养的小鬼子,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!”
战士们兴奋地挥舞着手里的武器,庆祝着这场酣畅淋漓的大胜。
李云龙也咧着大嘴,笑得像个孩子。
“过瘾,他娘的,真他娘的过瘾!”他一拳砸在观察口的土墙上:“老子打了一辈子仗,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!”
然而,赵刚和宋明,却没有笑。
赵刚的脸色很凝重,他指着山下那一片狼藉的战场:“老李,你看看,这一仗,我们打了多少子弹?”
李云龙的笑容僵了一下。
他不用看也知道,刚才那十分钟,全团至少打出去了十几万发子弹。
光是那三百支新一式,就泼出去了两万多发。
“我们是打退了他们一次。”宋明的声音也很冷静:“但我们把我们的底牌,几乎全亮给他们了。”
“下一次,他们不会再这么傻乎乎地正面冲锋了。他们会用重炮,一寸一寸地犁平我们所有的山头。到时候,我们的地道,我们的工事,还能不能起作用,就难说了。”
指挥部里的欢呼声,渐渐停了下来。
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。
胜利的喜悦,被一股更深的忧虑所取代。
李云龙沉默了。
他看着山下,日军阵地那边,已经开始有更多的火炮被推了上来,其中甚至有几门150毫米口径的重型榴弹炮。
他知道宋明说得对。
真正的考验,现在才刚刚开始。
筱冢义男的梳子,只是被崩掉了一颗牙。
而他们这把铁梳子,也在这第一次碰撞中,磨损得相当厉害。
他转过头,看着宋明,眼神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。
“宋明,子弹你必须给老子想办法。有多少,要多少!”
“其他的,交给我。”李云龙的目光,再次投向了山下的敌人,那双眼睛里,燃烧着一种名为疯狂的火焰。
“老子倒要看看,他筱冢义男有多少兵力,够老子这个磨盘磨的!他有重炮,老子就没有吗?”
他突然想起了什么,嘴角露出了一丝狡猾的笑容。
“去,把咱们缴获的那几门九二式步兵炮,还有那门意大利炮,都给老子拉上来!找几个炮打得好的,给老子瞄准了鬼子的炮兵阵地!”
“他不是喜欢玩炮吗?老子就陪他玩玩!”
“告诉炮手,不用给老子省炮弹,给老子来个炮火急袭!”
“他打我们,我们也打他,老子要让他知道,这片山里谁说了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