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东西，这绝对是好东西！”
李云龙抱着那根其貌不扬的铁管子，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烂菊花。
他一会儿用袖子擦擦管子上的灰，一会儿又把脸凑到炮口闻闻里面残留的硝烟味，那股子亲热劲儿，看得旁边的赵刚直摇头。
“我说老李,你差不多行了，口水都快流上去了。”赵刚哭笑不得：“这也就是宋明弄出来的，换个人你早一脚踹过去了。”
“那能一样吗？”李云龙把铁管子小心翼翼地递还给宋明，好像那不是一根铁管，而是个刚出生的胖娃娃。
“咱老李是那不识货的人吗？这玩意儿，比他娘的掷弹筒好用多了，掷弹筒那小玩意儿，打个机枪点还行，想啃鬼子的炮楼？”
“跟挠痒痒似的。这东西，一炮下去,炮楼就得给老子开个天窗！”
他越说越兴奋，两眼放光地盯着宋明：“宋明，我的好兄弟，好同志！”
“这玩意儿，咱们能自己造不？要多少铁多少人，你开口！老子就是把全团的锅都砸了，也得给你凑齐了！”
宋明就知道他会这么问，心里早就打好了腹稿。他面露难色,挠了挠头：“团长，理论上能造，但这东西有点讲究。”
“有啥讲究？不就是一根铁管子，加个能打火的玩意儿吗？”李云龙不解。
“管子好说，咱们兵工厂的土法炼钢炉，多费点功夫也能弄出差不多的无缝钢管。”宋明开始了他半真半假的忽悠：“关键是两样东西。”
他伸出两根手指：“第一，是推着它飞出去的火药。这可不是咱们做子弹和手榴弹用的黑火药，那玩意儿劲儿太小，而且烧得太快，容易炸膛。”
“我管这叫缓燃药，是我根据一本洋书上的方子，用木炭、硫磺，还加了点缴获的炮弹里弄出来的硝化棉，按特殊比例配的。”
“这玩意儿配比稍微有点差错，要么飞不出去，要么就直接在筒子里炸了。”
李云龙听得一愣一愣的，什么硝化棉，什么缓燃药，他一个字也听不懂，但不妨碍他明白一个核心意思：这玩意儿危险，不好弄。
“那第二样呢？”赵刚问道，他作为知识分子，对这些技术细节更感兴趣。
“第二样，就是后面那个炮弹。”宋明指了指魏和尚背着的最后两枚飞龙弹。
“您看，这东西要飞得直，飞得远，全靠它屁股后面那几个铁皮片片。这叫尾翼，用来保持平衡的。”
“还有，它前面那个头，也不是普通手榴弹。我往里头加了点东西，让它一撞上硬东西就炸，不像手榴弹还得拉了弦等几秒。”
“这个叫压发引信，是我从一个坏掉的鬼子炮弹引信里拆零件改的，精贵得很，咱们自己可造不出来。”
宋明一番话说完，李云龙彻底蔫了。
他算是听明白了，这飞龙在天浑身上下都是宝贝，没一个是他们兵工厂能轻易捣鼓出来的。
他看着那最后两发炮弹，眼神里充满了惋惜，就像地主看着自家最后两袋余粮。
“他娘的，说了半天，还是个一次性的买卖？”李云龙不甘心地问。
“也不是。”宋明笑了：“材料难找，但不是找不到。只要有合适的材料，我多琢磨琢磨，一个月弄出个三五发，应该还是有希望的。就是这成功率……”
他故意拖长了声音，没把话说死。
这样既能吊着李云龙的胃口，让他更重视这件武器，也为自己以后拿出更多样品留下了空间。
“三五发也行啊！”李云龙立刻又来了精神。
“一个月三五发，一年下来就是几十发，够咱们端掉几十个炮楼了！”
“宋明，这事儿就交给你了，你需要啥，直接跟老赵说，要人给人，要东西给东西，谁敢不配合，老子拧下他的脑袋！”
赵刚在一旁看着宋明，眼神里充满了赞许和一丝探究。
他总觉得宋明的解释合情合理，但又似乎太合理了，好像是提前准备好的一样。
不过，他没有深究。新一团能有这样的宝贝，是天大的好事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侦察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：“报告团长，政委，前面五里地的赵家集，鬼子的炮楼好像有动静，他们抓了十几个老百姓，正在炮楼外面修墙！”
赵家集的炮楼，是附近几个村子的心腹大患。
那炮楼修得又高又大，周围还有壕沟，易守难攻。
新一团之前试着打过两次，都在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后无功而返。
李云龙的眼睛瞬间就红了，那是饿狼看到了肉的眼神。他猛地一拍大腿，指着宋明肩上的铁管子，冲着侦察兵吼道：“有动静？老子今天就给他们弄个大动静！”
他转头看向宋明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热：“宋明，敢不敢跟着老子走一趟？咱们不开枪，不动炮，就用你这个飞龙在天，给小鬼子送份大礼！”
“正想试试它打炮楼的效果。”宋明回答得干脆利落。
计划立刻定了下来。
为了确保一击必中，也为了保密，李云龙决定亲自带队，只带一个警卫排，加上宋明和魏和尚，趁着夜色摸过去。
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王平，在旁边听着他们的计划，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直在抽搐。
一个刚刚发明出来，连原理都说不清的武器，就要立刻投入实战？
这简直是拿战士的生命开玩笑！
他忍不住开口了：“李团长，这是不是太草率了？新武器没有经过反复测试，可靠性和安全性都无法保证，万一……”
“没有万一！”李云龙直接打断了他，眼睛一瞪：“王特派员，你是在总部机关待久了，不知道咱们一线部队的情况。什么叫测试？”
“在战场上能打死鬼子的，就是好武器！你要是怕，就留在团部，等我们的好消息！”
说完，他根本不给王平再开口的机会，大手一挥：“警卫排，集合！目标，赵家集！”
王平看着李云龙风风火火的背影，又看了看一脸平静跟着出发的宋明，最后把目光投向了赵刚，嘴唇动了动，想说什么，最终却化为一声长叹。
他发现自己那套严谨的、按部就班的理论，在这个地方，根本行不通。
这里的人，从团长到士兵，都透着一股子野性和疯狂，而那个叫宋明的年轻人，就是这群疯子里的技术核心。
赵刚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王特派员，习惯就好了。在老李的部队里，打仗，有时候靠的不是条条框框，是一股气。宋明，他能给这股气，装上眼睛和牙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