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5章蛎滩诡船
夜色如墨，潮水裹着咸腥气漫上蛎滩。楚舟举着火把沿滩涂巡视，火光扫过嶙峋的礁石群，忽地一顿——滩头浅湾里，竟斜插着一艘破败的乌篷船，船身覆满藤壶，活似长满疥疮的巨兽尸骸。
“舟哥！有宝贝！”渔童二狗子从礁石后窜出，裤腿卷到膝头，赤脚啪嗒啪嗒往废船奔去。几个半大孩子紧随其后，竹篓在腰间晃得叮当响。
楚舟蹙眉疾追，海风却送来一声裂帛响。“刺啦——”二狗子攀船时被锈铁皮勾住裤裆，半截粗布耷拉下来，在风里飘成破旗。他僵在船帮上嚎啕：“破船专撕穷裤裆！俺娘新补的裤子啊！”
滩头顿时炸开哄笑。盐工老吴叼着芦苇杆，笑得直拍大腿：“二狗子，赶明儿让你爹编个海草裙，保准勾不破！”渔妇们举着剖蛎刀指点，蚌壳堆里溢出零碎笑骂。
楚舟纵身跃上船板，靴底碾碎的藤壶咯吱作响。舱内霉味扑鼻，角落堆着十来个陶坛，坛口蜡封崭新，与周遭腐朽格格不入。他指尖轻叩坛身，闷响如擂鼓。
“都退远些！”楚舟厉喝一声，渔童们嬉闹着蹦下船。老吴凑近嗅了嗅，脸色骤变：“黑火药的硫磺味！”
话音未落，楚舟已掀开坛盖。灰黑色药粉在月光下泛着冷光，掺着未碾碎的硝石颗粒。二狗子扒着船沿探头，鼻尖沾了药粉，“阿嚏”一声震得船板颤动。老吴一把拽回这皮猴，额角青筋直跳：“小祖宗，这玩意见火星就炸，够把咱村送上天！”
楚舟蹲身细察，坛底隐约压着半截麻绳引线，蜿蜒如毒蛇。他忽地起身踹向船板，腐朽木料应声裂开豁口，海水汩汩涌入。“老吴，带人凿穿底舱！引潮水腌了这火药！”
盐工们抡起铁凿扑向船底，叮当声混着潮响。二狗子捂裆缩在礁石后，突然抽了抽鼻子：“舟哥，有鲞鱼味！”众人闻言皆愣——废船尾舱竟整整齐齐码着几十条腌鲞，鱼身泛着可疑的油光。
“黑水那帮孙子！”老吴啐了一口，“定是拿臭鲞盖住火药味偷运！这腌货怕是抹了鲸油助燃，真炸起来……”他不敢再说，凿船的手又狠三分。
海水漫过膝头时，楚舟突然按住老吴的凿子。火把凑近浸湿的船板，褐色木纹间竟嵌着青幽幽的物件。他撬开烂木，一截青铜舵柄露出真容，螭纹盘绕的舵叶上，阴刻着古画：鲛尾女子立于船首，身后千帆竞发，浪尖却浮着森森白骨。
“圣女驾舟？”老吴眯眼辨认舵柄铭文，“这不阿鲛姑娘吗？咋和打仗扯上关系……”
楚舟指尖抚过白骨纹样，怀中《渊族海志》残页突然发烫。画中女子颈后疤痕与阿鲛如出一辙，而帆影里的旗号，分明是前朝覆灭的东海王军！
“快看船尾！”二狗子突然尖叫。浸透的废船正在下沉，漆黑的海面上却浮起星星点点的绿光。楚舟探身去捞，掌心多了一枚鳞片——非鱼非蛇，边缘锋利如刃，泛着青铜锈色。
老吴突然闷哼着倒退两步。他手中的铁凿正抵着某物，那东西半露在泥沙里，形如倒扣的巨鼎，鼎耳缠满血红海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