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6章盐娘智斗
海风裹着咸腥味掠过滩涂，春娘蹲在盐仓门口，手里攥着把晒得发硬的咸鱼干，眯眼盯着远处晃悠的驴车。那车轱辘碾过碎石路的声音听着刺耳，车上摞着鼓囊囊的麻袋，几个生面孔的汉子正扯着嗓子吆喝：“上好的青盐，三文一斤——”
“呸！三文？”春娘啐了口唾沫，指尖捻了捻昨儿收的盐样，细碎的晶粒里掺着灰扑扑的砂砾。她扭头冲屋里喊：“二娃子！把灶上那锅鱼汤端来！”
盐仓里钻出个虎头虎脑的娃娃，捧着豁口的陶罐颠颠跑来。春娘接过罐子，腕子一翻，鱼汤“哗啦”泼在盐堆上。不过半盏茶的工夫，汤面浮起一层浑浊的泥浆。
“黑心肝的腌臜货！”春娘叉腰冷笑，甩手将咸鱼干拍在木案上，“敢拿掺了河砂的劣盐充数，当咱们渔村都是睁眼瞎？”
驴车已晃到盐仓前，领头的大汉跳下车，满脸横肉堆着假笑：“这位娘子说笑了，咱这可是正经官盐……”话音未落，春娘抄起案上咸鱼干，“啪”地抽在他脸上。鱼尾刮过鼻梁，带出一道血痕。
“官盐？”春娘拎着咸鱼逼近两步，鱼腥味熏得那汉子直往后仰，“官盐掺三成砂，当老娘没熬过盐？”她忽地转身冲围观渔民嚷道：“乡亲们瞧瞧！这盐遇水沉砂，煮汤能硌掉牙！”
人群顿时炸了锅。几个渔妇抄起扁担围住驴车，二娃子趁机钻进车底，小爪子猛扯麻袋绳结。只听“嗤啦”一声，白花花的盐粒混着砂石瀑布般泻下来，在日头底下泛着刺眼的灰光。
“哎哟喂！这砂子够铺二里地了！”老盐工王瘸子拄着拐棍戳了戳盐堆，扭头冲那帮汉子咧嘴笑，“诸位这是贩盐还是运砂？赶明儿咱修堤坝倒省得挖河了！”
假盐贩们眼见露了馅，领头的突然从后腰摸出把匕首。春娘却早闪到车尾，拽住拴盐袋的麻绳猛地一扯——十几条臭咸鱼“噼里啪啦”砸下来，黄褐色的腌汁溅了歹人满头满脸。
“黑心肝配臭咸鱼，倒是绝配！”春娘抄起竹扫帚劈头盖脸打过去，渔民们一拥而上。有个贼人刚要摸刀，忽觉脚下一滑，却是二娃子撒了满地牡蛎壳。那汉子四仰八叉摔进盐堆，呛得直翻白眼。
混乱中，春娘眼尖瞥见个鼓胀的盐袋不对劲。她抽出剪子“咔嚓”挑开夹层，黄铜秤杆“当啷”滚落在地。秤砣上密布暗红纹路，乍看像裂痕，凑近了却显出“圣女等价命”五个小篆。
“楚郎君！快瞧这个！”春娘扬手要喊，忽见秤砣沾了地上的鱼汤，那些红纹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，渐渐拼成个狰狞的兽首符印。她颈后汗毛倒竖——这图案，与阿鲛姑娘臂上那道疤分毫不差！
滩涂忽地卷过一阵阴风，远处海面无端泛起墨色涟漪。春娘攥紧秤砣，耳畔恍惚响起祭祀时的古调吟唱，惊得她猛一哆嗦。再定睛看时，那符文已悄然隐去，仿佛方才的异象只是错觉。
“春娘！”楚舟的喊声由远及近。她慌忙用衣角裹住秤砣，抬头正迎上海天交接处翻涌的乌云。浪头拍岸声里，似有铁链拖过礁石的闷响遥遥传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