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章蚌女织绡
咸风裹着珍珠贝的腥气掠过滩涂，楚舟蹲在浅水坑旁，裤腿卷到膝头，脚背上还粘着几片倔强的蛤蜊壳。他举着根烤焦的蟹腿戳了戳面前的珍珠贝，那巴掌大的贝类"咔"地合上壳，溅了他一脸咸水。
"楚哥儿，这法子不灵啊！"春娘扛着半筐死贝晃过来，裙摆上沾满黏糊糊的分泌物，"按你说的喂海藻汁，它们倒好，吐的丝比蜘蛛网还脆！"
楚舟抹了把脸，腕间胎记隐隐发烫。穿越前在海洋馆兼职的经验此刻毫无用处——谁能想到古代珍珠贝脾气比甲方还大？他抄起竹筒往贝堆里灌水："定是水温不对，得模拟深海......"
"深你个珍珠贝！"陈伯的旱烟杆敲上楚舟后脑勺，老头独眼瞪得滚圆，"昨儿吴婶家丫头用珍珠粉敷脸，今早肿得像发面馒头！"
人群哄笑间，阿鲛悄无声息地蹲到水坑边。少女指尖蘸着海水，在贝壳上勾出波浪纹路。原本装死的珍珠贝忽然张开条缝，探出乳白色的斧足，慢悠悠吐出缕银丝。
"神了！"栓子拎着渔网蹦过来，网兜里还兜着三条挣扎的黄花鱼，"阿鲛姐比楚哥儿管用！"
楚舟眯眼细看，那银丝在日光下泛着虹彩，与他前世研究的贝类分泌物极为相似。他福至心灵，抄起竹篓就往潮沟跑："春娘姐，带人捞五十斤月光螺！"
日头挪到正午时，滩涂上支起十口陶锅。楚舟指挥渔妇们熬煮螺肉，黏稠的汁液咕嘟冒泡，腥香勾得海鸥盘旋不去。阿鲛蹲在锅边添柴，颈后疤痕被热气蒸得发红，偶尔抬头望向东南海域——那里新砌的贝墙上，镇海鼎残片正泛着幽光。
"成了！"楚舟舀起勺胶质晃了晃，拉出的银丝足有三尺不断，"此乃'鲛绡原液'，晾干后比绸缎还软和！"
吴婶将信将疑地接过木梭，刚织半寸就卡了线："这劳什子粘得跟蜘蛛精吐丝似的......"
"用牡蛎粉！"楚舟抓起把碎壳撒上织机，"防粘连还增光泽！"话音未落，二虎举着刚织好的"鲛绡"蹦过来，那布匹迎风乱飘，活像条抽筋的水母。
"楚郎君......"春娘拎着布角憋笑，"你管这叫衣裳？套身上怕是要现原形！"
楚舟老脸一红，瞥见阿鲛正用鱼骨针挑线头。少女腕间疤痕忽地泛蓝，织机上的银丝随之流转，竟自成云纹。他福至心灵，扯过渔网拆线重编："得用八字编法，经纬线加海草筋！"
渔妇们嘻嘻哈哈围坐成圈，春娘把梭子使得虎虎生风，吴婶边织边哼渔歌。不知谁起的头，碎贝壳成了赌注，比谁织得快。栓子他娘输急了眼，抄起咸鱼干当梭子，织出块腥气冲天的"咸鱼绡"。
暮色降临时，首匹完整的鲛绡终于问世。楚舟拎着布匹对着夕阳细看，虹彩流转间竟隐现波浪暗纹。阿鲛伸手触碰的刹那，颈后疤痕骤亮如星，惊得陈伯旱烟杆"吧嗒"落地："海、海妖显灵了！"
"显你个头！"春娘一梭子钉住老船匠的衣摆，"这是楚哥儿研制的荧光粉！"说着摸出罐夜光贝磨的粉末，"抹在线上，夜里捕鱼不怕丢网！"
楚舟顺势胡诌："此乃'海娘娘赐福'，保咱渔村夜捕丰收！"转头低声问阿鲛："刚才是......"少女摇摇头，将半截银丝藏入袖中——那上面分明烙着鼎形印记。
次日鱼市，鲛绡摊前人头攒动。琉球商人林先生挤在最前头，金牙咬得咯吱响："这布浸不湿？"
楚舟抄起竹筒泼水，鲛绡遇水反而更显光泽："何止！裹着腌鱼三月不腐！"说着把吴婶织坏的边角料往鱼筐一垫，过路客商纷纷驻足——昨日还腥臭的青鱼，此刻竟泛着琥珀光。
"给我来十匹！"林先生甩出钱袋，"不，二十匹！"
"且慢。"斜刺里探出只枯手，赵四眼晃着铜铃挤进来，"此乃鲛人泪所化，用多了折寿......"
"折你奶奶的寿！"春娘抡起织梭追打，"上个月你还说捡海星会招煞，转头偷摸晒干卖药铺！"
混乱中，阿鲛忽然拽住楚舟衣袖。东南海面掠过艘没挂旗的舢板，船头那人右颊刺青一闪而逝——正是黑水船帮的探子。楚舟眯眼望去，舢板吃水颇深，显然载着重物。
当夜，楚舟蹲在库房清点鲛绡。月光穿透窗棂，布匹上的虹彩竟在地上投出幅残缺海图。阿鲛无声无息地现身，指尖顺着光影勾画——正是镇海鼎缺失的鼎腹纹路！
"楚哥儿！"栓子踹门而入，"西滩的珍珠贝全死了！"
养殖坑里浮满翻白的贝类，黏液将海水染成浊黄。楚舟捞起只死贝掰开，蚌肉里嵌着颗畸形黑珍珠，内壁刻满扭曲符文。阿鲛的疤痕突然刺痛，她蘸着黏液在礁石上涂抹——竟与鼎腹纹路严丝合缝。
"快看！"栓子指着海面惊呼。白日那艘黑水舢板正悄然下沉，船身爬满藤壶般的黑色生物，所经之处连浪花都变得浑浊。
楚舟攥紧畸形珍珠，系统警报在脑内炸响。咸风卷来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味，他忽然笑出声："栓子，明日多捕些墨鱼。"
"啊？"
"该给黑水船帮送份'大礼'了...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