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龙王娶亲
咸风裹着沙砾掠过龟裂的滩涂，楚舟蹲在干涸的潮沟旁，裤腿卷到膝头，脚背上结着层盐霜。他举着竹筒往裂缝里灌水，水珠还没沾地就被烈日蒸成白雾，惹得围观的渔童直吐舌头。
"楚哥儿，这都第七日了！"春娘扛着空水桶晃过来，裙摆上沾满发硬的泥块，"再晒下去，别说腌鱼坊，连海蟑螂都得渴成干！"
楚舟抹了把汗，腕间胎记烫得像烙铁。系统光幕在眼前疯狂闪烁：「旱灾持续，渔场产值下降50%」。他瞥见礁石后探出半截黑水旗，牙根咬得咯吱响——定是那帮孙子搞的鬼！
"楚郎君！"老里正拄着蛇纹杖踉跄奔来，山羊须被咸风吹成乱草，"村巫说触怒了龙王，要献童男童女......"
"献他祖宗！"春娘一鱼叉钉穿礁石，"上回大旱他说要献珍珠，转头拿去买烧酒！"
人群哄闹间，阿鲛悄无声息地蹲到楚舟身侧。少女指尖蘸着海水，在龟裂的泥地上画出个波浪纹——正是祠堂暗道里拓印的镇海鼎纹路。楚舟福至心灵，抄起鱼骨刀在沙地划拉："谁说龙王发怒？分明是嫌咱礼数不周！"
他跳上歪脖椰树桩，扯嗓子喊："今夜办祈雨祭，给龙王老爷娶亲！"说着摸出个纸扎的龙王像，鱼尾画得比春娘的眉毛还粗，"聘礼用贝币，喜轿扎珍珠，保准龙王爷乐得翻跟头！"
"胡闹！"赵四眼挥着桃木剑挤进人堆，道袍下摆还粘着昨夜的蟹黄，"祈雨需三牲六畜，你这纸人......"
"纸人怎了？"楚舟反手亮出巴掌大的贝壳，"您老瞧瞧，这可是渊族古法扎的龙王新娘！"贝壳内侧用荧光螺血画着繁复纹路，日光下竟似水波流转。
老渔民陈四独眼发直："像......像永昌年间的祭海俑！"
趁着众人发愣，楚舟踹醒打盹的二虎："带人挖蓄水池！按我画的九宫格，沟渠要通到每块盐田！"图纸上歪七扭八的线条，实为系统提示的地下暗河走向。
日头西斜时，滩涂上支起十口熬胶大锅。楚舟指挥渔妇们糊纸轿，春娘把夜光贝碾成粉往轿帘上撒："这劳什子比嫁衣还费料！"
"费料顶屁用！"吴婶举着糊歪的龙王头吐槽，"你瞅这龙角，活像俩烤焦的麻花！"
楚舟正欲反驳，忽见阿鲛蹲在暗处编藤绳。少女将蓄水池的竹管首尾相连，暗合镇海鼎的波浪纹。他福至心灵，抄起鱼骨哨吹响——驯养的虎头鱼群应声跃出水面，叼着水藻堵住渗漏的池壁。
"楚哥儿！黑水船帮的探子！"栓子拎着半截断网奔来，网兜里兜着只靛蓝的八爪鱼，"这畜生往蓄水池吐墨汁！"
楚舟眯眼细看，墨汁里竟混着发光的虫卵。系统警报炸响：「检测到渊族蚀水蛊，请立即净化！」他反手将八爪鱼甩进熬胶锅："加料！今晚请龙王喝海鲜汤！"
暮色吞没渔场时，蓄水池已初具雏形。楚舟蹲在池边调整竹制水车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"咔嚓"异响——纸扎龙王轿的窗棂无风自动，轿帘上的荧光粉竟自发拼出个"旱"字。
"楚郎君......"春娘拎着红盖头的手直抖，"这纸人方才冲老娘眨眼！"
"定是春娘姐眼花。"楚舟笑着往轿里塞了把臭鱼干，"龙王就好这口！"转头低声问阿鲛："镇海鼎碎片有反应没？"
少女掀开衣摆，绑在小腿的青铜残片正泛着幽光，纹路指向蓄水池底。楚舟心领神会，抄起铁锹猛击地面——夯土四溅处，露出个刻满鱼纹的石匣，匣中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枚青铜铃铛。
"是祭潮铃！"老里正胡子直颤，"祖籍记载，大旱时摇铃可......"
"可你个头！"赵四眼突然蹿出，桃木剑挑着符纸往铃铛上贴，"此乃招邪之物！"
楚舟抄起个铃铛晃了晃，咸风里忽地掺进丝潮气。他顺势高呼："吉时到——起轿！"
八名精壮汉子抬起纸轿，栓子抡圆了胳膊抛贝币。渔童们哄抢着满地铜钱，春娘拎着红绸带跳大神，活像只炸毛的章鱼。阿鲛无声无息地溜到蓄水池畔，将青铜铃按进暗格——池底突然"咕嘟"冒泡，混着荧光粉的清水汩汩涌出！
"显灵啦！"陈四扑通跪倒，独眼映着粼粼波光，"龙王爷收聘礼了！"
黑水船帮的舢板恰在此时逼近，船头包铁处泛着幽光。楚舟抄起竹筒舀水泼向敌船，混着荧光粉的池水遇风即凝，将海盗黏成琥珀里的虫子。领头的疤脸刚举刀要骂，被春娘一盖头糊住脸："抢亲的滚远点！"
子夜时分，蓄水池已蓄满清水。楚舟瘫坐在轿辕上啃鱼干，耳边忽闻系统提示：「人工降雨条件达成，请启动应急方案」。他踹醒打鼾的二虎："带人开闸放水！"
竹制水车吱呀转动，清流顺着沟渠漫向龟裂的盐田。久旱的泥地发出"滋滋"欢鸣，吴婶抱着复苏的稻蟹又哭又笑："活了！都活了！"
阿鲛忽然拽住楚舟衣袖。暗渠深处，青铜铃的纹路与镇海鼎残片完美契合，池底浮起张鱼皮地图——某处标着龙首礁的位置，正是黑水船帮白日出现的方向。
"楚哥儿！"栓子举着湿漉漉的账本蹦来，"蓄水池的水，怎的带着咸味？"
楚舟掸了掸衣摆沾的荧光粉，笑得像只偷腥的猫："龙王爷的聘礼，自然是海水提纯的——这叫夫妻同源！"
东方既白时，最后一滴水渗入渔场。楚舟望着焕发生机的滩涂，忽见阿鲛颈后疤痕泛起微光。少女蘸着池水在沙地勾画，竟显出艘三桅帆船的轮廓，船头镇海鼎的纹路清晰可辨。
春娘拎着半截红绸晃来："楚郎君，这聘礼......"
"留着下次用。"他望向海平线翻涌的乌云，"龙王爷怕是还要纳妾呢！"
咸风卷着远方的闷雷，送来黑水船帮气急败坏的咒骂。无人察觉，蓄水池底的青铜铃正悄然裂开细纹，渗出的靛蓝液体顺着沟渠，悄然染透新发的稻苗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