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8章鲸冢密码
海风裹着咸腥味扑面而来，楚舟蹲在船头，指尖捻起一撮荧光乌贼墨粉。粉末簌簌落进琉璃瓶，与鲸油混成黏稠的幽蓝液体。阿鲛提着灯笼凑近瞧，灯影晃得她鼻尖发亮："这‘渊火’当真能烧透十丈海水？"
"老刘头说当年他爷爷捕到过渊族人的漂流瓶，"楚舟晃了晃瓶子，蓝液在月光下泛起涟漪，"里头塞的鲸油芯子，泡在海里三年还能点燃。"话音未落，船尾突然传来"咚"的一声闷响，惊得两人险些打翻琉璃瓶。
"铁犁头又闹脾气了！"老渔民陈三爷抓着缆绳大喊。那头被驯化的鳐鱼正在船边扑腾，尾鳍拍得浪花四溅。楚舟探头一看，水下隐约有荧光闪烁——正是他们追踪了三日的渊族乌贼群。
"收帆下锚！"楚舟话音未落，船身突然剧烈倾斜。阿鲛一个踉跄撞进装渔网的木箱，箱里顿时传出"嘎吱嘎吱"的啃噬声。
"我的腌虾干！"陈三爷痛心疾首地掀开箱盖，七八只青蟹正举着钳子耀武扬威。领头的蟹王钳子上还挂着半片鱼鳞，正是楚舟昨日刚绘制的潮汐图残页。
楚舟气极反笑："这蟹将军倒是会挑下酒菜。"他抄起竹篓正要罩下，船底忽然传来空灵的嗡鸣。蟹群齐刷刷调转方向，排着队"扑通扑通"跳进海里，蟹王临走还不忘捎走那片鱼鳞。
"是鲸冢的召唤。"阿鲛指尖抚过船舷上湿滑的藤壶，"你们听。"
海面下传来的震动愈发清晰，像是有人在深海中敲打巨鼓。铁犁头突然安静下来，鳐鱼群自发围成圆圈，鱼鳍有节奏地拍打水面。楚舟将琉璃瓶揣进怀里，转头看见陈三爷正对着鲸骨笛运气。
"您老悠着点，"大壮抱着木桶经过，"上回吹这笛子，村口黄狗追着您嚎了半宿。"
陈三爷瞪眼："你懂个屁！这是渊族调鲸的《归墟谣》，当年......"话没说完，笛声已经呜咽着飘出海面。调子起得七扭八拐，惊得两只海鸥差点栽进海里。
楚舟憋着笑往海里撒了把醉虾。虾肉混着酒香沉入水下，荧光乌贼群突然炸开，像漫天星子坠入深海。铁犁头猛地扎进水中，鳐鱼群紧随其后，在海面犁出一道发光的航迹。
"跟上！"楚舟抄起船桨。阿鲛却盯着陈三爷的笛子若有所思，忽然伸手按住某个气孔："这里要闭三指，换成长音。"
笛声陡然变得清越悠扬。原本散乱的鳐鱼群忽然列成箭阵，铁犁头领航的路线竟与鲸冢震波完全重合。大壮看得目瞪口呆："鲛姑娘莫不是偷偷学过赶海调？"
"我娘说过，赶海调都是鲸歌改的。"阿鲛耳尖微红，指尖在笛孔上跳跃如飞。远处海面突然隆起巨大黑影，腐朽的鲸骨刺破波涛，月光下宛如狰狞的珊瑚礁林。
铁犁头在骨阵边缘急刹，鳐鱼群围着最大的鲸颅骨打转。楚舟举起琉璃瓶正要投掷，陈三爷突然拽住他胳膊："且慢！你瞅那骨头排列的走势......"
鲸骨交错叠成九层环状，每根肋骨末端都嵌着发光贝类。楚舟摸出潮汐图对照，倒抽一口冷气："这是放大三十倍的镇海鼎纹！"
"缺了鼎耳。"阿鲛指着顶部断裂的脊椎骨，"缺口形状......"她突然噤声，目光落在楚舟卷起袖子的右臂上——前日浮现的鳞状纹身正在月光下泛着微光。
陈三爷的笛声忽然转调。原本徘徊的幼鲸群从深海浮起，围着骨阵发出悠长的鸣叫。最瘦小的幼鲸突然撞向骨阵，却被反弹得翻了个跟头。
"它们在试音。"阿鲛突然夺过笛子，吹出一串短促的高音。幼鲸群应声变换队形，鸣叫声与笛音共振，震得船板嗡嗡作响。
"喀嚓"一声脆响，鼎形骨阵中央裂开缝隙。楚舟趁机掷出琉璃瓶，鲸油触水即燃，幽蓝火焰顺着骨缝窜成火线。火光中赫然显出青铜鼎身的轮廓，鼎腹铭文与楚舟掌心血图如出一辙。
"鼎耳孔！"大壮指着鼎身侧面的缺口大叫。那凹陷的纹路竟与楚舟臂上鳞纹严丝合缝，仿佛天生就该嵌进血肉里。
陈三爷的笛子"啪嗒"掉在甲板上："楚小子，你莫不是渊族塞进渔村的鼎耳？"
海浪突然剧烈翻涌，鼎身虚影在火光中扭曲。阿鲛猛地扯过楚舟的袖子盖住鳞纹，火焰霎时熄灭。黑暗中只余幼鲸焦急的鸣叫，和骨阵坍塌的轰鸣。
"快看海底！"大壮举着夜明珠探身。透过渐渐沉淀的骨渣，隐约可见一条发光水带蜿蜒通向深海——正是渊火照出的密道。
铁犁头忽然用尾鳍拍打船舷，鳐鱼群齐刷刷用鱼鳍指向东方。楚舟望着臂上渐渐暗淡的鳞纹，苦笑道："这位鼎耳大人，怕是得亲自去蓬莱还债了。"
船尾突然传来"咔嚓咔嚓"的响动。众人回头，只见蟹王正举着潮汐图残页，两只蟹钳得意地开合，仿佛在说：这买路钱，老子收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