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9章海天倒悬
海风裹着咸腥气扑面而来，楚舟死死攥住船舷，眼睁睁看着船头那碗鱼汤在半空凝滞一瞬，又“哗啦”翻了个跟头泼向天际。
“当家的！腌菜坛子要上天了！”厨娘胖婶嗷一嗓子，腰间麻绳捆着的三个酱坛子正跟活鱼似的乱蹦。她手忙脚乱去按，反被坛盖砸中鼻梁，酸萝卜丝糊了满脸。
“都抓紧缆绳！”老舵手陈三爷一脚勾住桅杆，手里还拎着半壶烧刀子，“这他娘哪是海路，分明是通天河倒灌！”
整片海域像是被仙人掀了个底朝天。渔船在逆流的浪涛间颠簸攀升，船尾拖着的渔网兜满海水，鼓胀如巨鲸吐息。楚舟眯眼望去，月轮边缘渗出血色——正是月食将满未满之时，蓬莱岛的虚影在云层后若隐若现。
“阿鲛！潮汐图！”他刚喊出声，就见船尾荧光乍亮。阿鲛赤足踏浪而来，手中鲛绡猎猎作响，绡面映出的水文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重组。
“潮差超了三丈！”阿鲛的声音混在海风里发颤，“楚大哥，渊族古谚说‘鼎镇四海，潮生万物’，这怕不是镇海鼎在作怪？”
楚舟刚要答话，船身突然剧烈倾斜。船头两个捆缆绳的水手跟蹴鞠似的滚作一团，其中一人怀里还死死搂着个木桶，桶里扑棱棱跳出条青蟹，钳子正夹在他耳垂上。
“疼疼疼！老子的招风耳要保不住了！”那水手疼得直蹦，木桶“咚”地撞上船舷。楚舟眼疾手快扑过去，掀开桶盖一看，竟是满满一桶发光的乌贼墨——前日刚从磷火塔顺来的传讯秘药。
“刘大耳！让你守好物资，你拿它当澡盆？”楚舟气得发笑，拎起乌贼墨就往船头跑。这墨遇水即燃，眼下正好拿来当信号。
墨汁泼洒的瞬间，海面炸开幽蓝火光。楚舟瞳孔骤缩——逆流中的鱼群被惊得四散，鳞片反光竟在半空拼出几行扭曲的古篆！
“鼎......镇四海......”陈三爷醉眼朦胧地念着，突然一激灵，“哎呦！这不是咱渔场碑文上刻的......”
“是渊族潮汐箴言！”阿鲛指尖抚过鲛绡，面色煞白，“楚大哥你看，鱼群摆尾的节奏跟鼎纹血图一模一样！”
楚舟猛地扯开袖口。右臂鳞状纹身此刻滚烫如烙铁，细看竟有血珠从纹路中渗出，顺着指尖滴落甲板。那血珠甫一触木，便如活物般蜿蜒游走，转眼绘出半幅海图！
“当家的！船要散架了！”胖婶突然尖叫。众人抬头望去，船帆被逆流扯得几欲撕裂，缆绳在桅杆上磨出刺耳锐响。楚舟一咬牙，抄起渔叉捅向主帆——
“刺啦！”
帆布应声破开道豁口，狂风顿时泄了大半。船身猛地一沉，总算稳住攀升的势头。
“得找东西补帆！”楚舟抹了把冷汗，目光扫过甲板上的腌菜坛子，“胖婶，把你那酸萝卜贡献出来！”
“啥？！”胖婶护食般抱住坛子，“这、这可是用渊族古法腌了七七四十九天的......”
“回头赔你三缸！”楚舟不由分说扯开坛口，酸辣气冲得众人齐齐后退。他抄起渔网兜住萝卜条，甩手抛向破帆处。说也奇怪，那腌菜沾了海水竟膨胀如棉絮，转眼将帆面缺口堵得严严实实。
陈三爷凑近嗅了嗅，胡子一翘：“好家伙，胖婶你这腌菜秘方，怕不是掺了牡蛎胶？”
“呸！这是老身祖传的......”胖婶话到一半，船底突然传来闷响。众人一个踉跄，只见船尾不知何时攀上密密麻麻的藤壶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啃噬木板！
“是黑水船帮的阴招！”刘大耳捂着血淋淋的耳垂跳脚，“上回劫了他们旗舰，定是来报复的！”
楚舟抄起竹篙往船尾捅，藤壶群却越聚越多。正焦头烂额间，阿鲛突然解开发带——青丝散落的刹那，荧光乌贼墨从她袖中倾泻而出，遇水化作幽蓝火网，将藤壶烧得劈啪作响。
“楚大哥，用这个！”她将墨囊抛来，自己却踉跄扶住船舷。楚舟这才发现她腕间旧伤又渗出血，那血珠坠入海中，竟引得鱼群疯涌而来！
鳞光如银河倒卷，鱼潮硬生生将船身托高数尺。楚舟趁机将乌贼墨撒向船尾，火光腾起时，藤壶群尖叫着坠入深渊。
“当家的！蓬莱岛！”胖婶突然指向云端。月食恰至圆满，血色褪去的刹那，岛影凝如实质。楚舟右臂纹身灼痛欲裂，脑海中蓦地响起机械音——
【警告：检测到镇海鼎本体能量辐射，渊族血脉觉醒度60%】
他踉跄半步，险些栽进海里。阿鲛慌忙来扶，指尖触到他臂上血纹的瞬间，鲛绡突然无风自展，绡面浮现出青铜鼎虚影，鼎身裂纹正以惊人速度愈合！
“楚大哥，蓬莱岛在吸收鼎力！”阿鲛的声音发颤，“若等镇海鼎完全重组，只怕......”
话音未落，船身轰然剧震。楚舟抬眼望去，浑身血液几乎凝固——
逆流尽头，海水竟如琉璃般凝固成瀑。无数渔船卡在“瀑布”半腰，船头朝下船尾朝上，活像晒场里倒插的咸鱼干。而他们的船，正直挺挺朝那水瀑顶端撞去！
“抓紧！”楚舟吼得破了音。
胖婶一把将腌菜坛子塞进怀里，还不忘嘀咕：“飞天咸鱼就飞天咸鱼，总比喂王八强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