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0章天门初现
海风裹着咸腥味灌进鼻孔时,楚舟正用麻绳把自己捆在桅杆上,活像只待烤的梭子蟹。脚下甲板倾斜得能当滑梯使,腌菜坛子叮铃哐啷滚过脚边,厨娘王婶一个猛子扑上去抱住,扯着嗓子吼:“老娘的酸笋要是洒了,今晚全船都喝刷锅水!”
“您这飞天咸鱼的架势,不去杂耍班屈才了!”水手阿旺嬉皮笑脸地抓着缆绳荡过来,腰间拴着七八个鱼鳔灯笼,活似挂了一串琉璃葡萄。他话音刚落,船身猛地一颠,整个人“咣当”撞上船舷,灯笼里的荧光乌贼墨汁泼了满脸,在夜色里泛着幽幽蓝光。
楚舟憋着笑摸出潮汐指南针,磁化的珍珠在针盒里疯转,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。远处海天相接处裂开一道银线,蓬莱岛的轮廓在月食阴影中若隐若现,岛心矗立的巨鼎虚影搅动云层,鼎口吞吐的雾气凝成“天门”二字。
“抛锚!把鼎盖和鼎耳抬上来!”楚舟扯开嗓子喊,声音却被逆流的潮声撕得七零八落。渔船正沿着倒悬的海浪往上攀,浪花倒卷着银鲳鱼群拍在船板上,几条鱼蹦跶着跳进阿旺衣领,冻得他吱哇乱叫:“楚哥,这鱼会咬人!”
老舵手陈叔叼着酒酿乌贼干,单脚勾住舵轮稳如泰山,闻言嗤笑:“毛头小子,当年老子追着龙卷风捞珍珠的时候,你还在娘胎里打转呢!”说着猛打船舵,船头“咔嚓”碾碎一片浮冰,冰碴子溅到鼎盖浮雕上,刻着“鼎合蓬莱”的篆文忽地泛起血光。
楚舟盯着掌心血图逐渐发烫的纹路,额角突突直跳。阿鲛默不作声地递来拓着鼎纹的鲛绡,潮汐周期表在月光下泛着磷光:“戌时三刻,潮位最高。”她腕上割破的伤口还没结痂,血珠子渗进绡纱,勾出半幅蓬莱海图。
“列阵!”楚舟挥动令旗,百艘渔船在逆流中摆出八卦阵型。渔民们将鼎足、鼎耳等部件抛向半空,青铜碎片撞出清越鸣响,竟悬而不落。楚舟解开麻绳纵身跃上船头,狂风卷得他衣袍猎猎,臂上鳞纹灼得皮肉滋啦作响。
“楚哥要变烤鱼啦!”阿旺顶着满脸蓝汁嚷嚷,被王婶一酸笋砸中后脑勺:“闭嘴!没瞧见鼎盖在吸他胳膊上的血纹吗?”
楚舟疼得龇牙咧嘴,却见鼎盖纹路与血图严丝合缝,鼎身虚影骤然凝实。海面轰然炸开漩涡,渔船被无形之力托起,径直冲向天门。阿鲛突然拽住他腰带,鲛绡蒙住二人眼睛:“闭气!”
咸涩海水劈头盖脸砸下来,楚舟再睁眼时,船队已漂在平静如镜的港湾。岛上奇花异草挂着荧光水母当灯笼,岩壁上藤壶拼出“镇海”二字,老渔民们举着鱼叉直哆嗦:“这、这藤壶成精了会写字?”
“精什么精,没瞧见藤壶底下嵌着青铜渣吗?”陈叔踹了一脚岩壁,簌簌落下的珊瑚粉迷了阿旺的眼。年轻人揉着眼睛嘀咕:“楚哥,这岛怎么比村长家腌咸菜的缸还邪乎......”
话音未落,天门裂隙突然探出一只覆满珊瑚的手,骨节处还粘着发光的管虫。沙哑嗓音裹着海雾荡过来:“尔等......来迟了。”
王婶“嗷”一嗓子把酸笋坛子砸过去,陶片在珊瑚手上崩得粉碎。那手却纹丝不动,食指缓缓指向岛心巨鼎:“血祭未成,天门将倾。”
楚舟臂上鳞纹骤然暴起,疼得他单膝跪地。阿鲛突然咬破指尖按在他伤口上,血珠竟凝成一条小银鱼游向鼎耳。鼎身发出沉闷轰鸣,珊瑚手“咔嚓”断裂,坠地化作遍地荧光贝币。
“是渊族残影!”阿鲛面色煞白,拽起楚舟就往鼎口跑,“用你的血纹启动祭坛,快!”
陈叔突然抡起酒葫芦砸向鼎足:“且慢!这鼎眼熟得很——”他醉醺醺地打了个嗝,“二十年前沉船捞上的破香炉,敢情是这玩意缺了条腿?”
楚舟差点栽进鼎里。合着渔民们当腌菜石用了半辈子的破铜烂铁,竟是镇海鼎碎片?
海面忽然传来巨响,黑水船帮的旗舰“黑蛟号”撞破水幕冲进港湾。独眼船长立在船头狂笑:“多谢带路!这蓬莱岛的宝贝,老子笑纳了!”
阿旺急得跳脚:“楚哥,鼎才重组了七成半!”
楚舟盯着掌心血纹与鼎身缺失的鳞片凹槽,突然咧嘴一笑,反手将王婶的酸笋汤泼向黑蛟号:“陈叔,借您鲎甲护舷一用——”
染了渊族血的酸汤溅在船帮铁甲上,符文蓝光暴起。黑蛟号瞬间被荧光乌贼群包围,独眼船长气急败坏的骂声混着触腕拍打声传来:“楚舟!你玩阴的!”
“承让。”楚舟转身将血掌按上祭坛,鼎纹如活蛇般缠住他手臂,“王婶,劳驾再熬锅酸笋汤,等把这群杂碎腌入味了......咱们的镇海鼎也该开锅了。”
天门轰然洞开时,阿旺的琉璃灯笼被狂风卷上天,在夜空中炸成一片星子。陈叔仰头灌了口酒,咂咂嘴道:“这下村长该愁了——咱村的腌菜石,可再不能随便借人压咸鱼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