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1章千帆盟约
螺壳村的滩涂上，咸腥的海风里混着烤鱼的焦香。楚舟蹲在礁石边，拿根蟹腿当笔，在沙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九宫格。阿鲛捧着竹筒过来时，正瞧见他往格子里填牡蛎壳，活像孩童摆家家酒。
"楚大哥，十三坞的人到齐了。"阿鲛抿嘴憋笑，颈后鱼鳃状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蓝，"刘家坞主说要先尝过'诚意'，才肯按手印。"
楚舟把蟹腿往腰后一别，沾满泥沙的衣摆在海风里猎猎作响："不就是馋我的三年陈鲭鱼鲞么？走，让他们开开眼！"
晒场中央，十三位坞主围坐在渔船板拼成的长案前。最胖的雷家坞主正拿鱼骨签剔牙，见到楚舟过来，蒲扇大的巴掌"啪"地拍在案上："楚小子，你画的这劳什子海图——"他抓起张涂满蟹膏的纸晃了晃，"能比老子的罗盘管用？"
"雷叔的罗盘上月刚指反了潮头，害得我们网了满舱海蜇。"梳着双螺髻的春娘抱着酒坛过来，裙摆上还沾着盐粒，"要不是楚大哥拿蜇须制伤药，您这胳膊还肿着呢。"
众人哄笑间，楚舟掀开木桶上的海藻帘。陈年鱼鲞的鲜香混着酒糟味腾起，惊飞三只贼鸥。刘家坞主鼻子抽动，喉结上下滚动："这、这是用龙涎香鲸油腌的？"
"龙王爷赏的方子。"楚舟摸出把贝壳小刀，切下薄如蝉翼的一片，"配上春娘酿的海蛇胆酒——"刀刃在日光下闪过寒芒，"便是东海龙王来了，也得馋哭。"
滩涂上忽起骚动。二十丈外的浪头里，三艘黑帆船破浪而来，船头立着个疤脸汉子，腰间别着对青铜分水刺。"楚大善人好阔气！"声如破锣，惊散觅食的沙蟹群，"黑水船帮讨碗鱼汤喝，不过分吧？"
阿鲛的手已按在腰间鱼叉上，却被楚舟拦住。但见他拎起整条鱼鲞晃了晃："王三刀，去年你手下偷我网箱，可是用分水刺抵的债——"突然扬手将鱼鲞抛向半空，"接着！"
咸鱼划出弧线的刹那，海面突然窜起七八道银光。虎头鱼群跃出水面争食，浪花直扑黑帆船头。王三刀慌忙后撤，踩中甲板上的藤壶，"噗通"跌进海里。滩涂上顿时笑倒一片，连最古板的陈坞主都呛了酒。
"拿海蛎子来！"楚舟转身时冲阿鲛眨眨眼。十三只青蚝摆在案头，他挨个撬开壳，露出里头珍珠粉写的数字："抽到相同数的坞主，半月集的供货日期就排前后。"
春娘突然"哎呀"一声，指着雷坞主掌心的蚝壳直笑。但见肥硕的蚝肉上，珍珠粉歪歪扭扭画着只王八。楚舟拍额暗叹，定是昨日帮渔童补课，被那帮小崽子动了手脚。
"这是...赑屃！龙生九子里的驮碑神龟！"他面不改色地胡诌，"抽中此签者，当为十三坞之首。"说着把春娘备好的鲸血酒推过去，"雷叔，请。"
血酒入喉时，滩涂突然震颤。楚舟一个踉跄，蚝壳洒落满地。众人惊呼声中，退潮的淤泥里缓缓浮出条青铜锚链，链环上覆满藤壶，正中却裸露出片奇异纹路——九宫格里嵌着浪花纹，正是楚舟方才在沙地上画的养殖区布局。
"潮灾那年，我在海底见过这纹样！"最年迈的林坞主突然发抖，"后来...后来活着上岸的，除了楚小子，就只有..."
海风骤烈，阿鲛的麻布头巾被掀飞，颈后疤痕蓝光大盛。楚舟一把攥住锚链，掌心触到个凸起——那纹路中心，分明是现代珊瑚礁实验室的徽记。
"楚大哥！"春娘的惊呼打破死寂。但见黑帆船去而复返，王三刀湿淋淋地立在船头，手中火把照亮舱内成捆的硫磺："今日这盟约，老子烧定..."
话未说完，锚链突然自淤泥中腾起，甩出个浪头将火把扑灭。楚舟望着掌心随蓝光渐褪的徽记，耳边响起久违的系统提示音：「沧海遗珠系统激活，青铜锚链解析中...」
"诸位。"他转身举起锚链，藤壶扑簌簌掉落，"敢不敢跟我做票大的？"
夕阳将十三道血印染成赭色时，第一颗星子正落在锚链的九宫格中央。楚舟摩挲着链环间的珊瑚徽记，没留意阿鲛将头巾系回颈后时，那道疤已淡得近乎透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