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1章深渊裂隙
海风裹着咸腥味扑在脸上，楚舟蹲在船头，指尖捻了捻甲板缝里的硫磺渣，眉头拧成了死结。这味儿冲得人脑仁疼，活像谁家腌了十年的臭鱼干砸进了灶膛。
"东家，磁石钩备好了！"船工二狗子抱着个半人高的铁家伙蹭过来，锈红的钩尖还沾着昨夜烤鱼蹭的焦油。楚舟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："让你用鲸油擦钩子，你当老子的话是浪头打的？"
二狗子缩着脖子嘿嘿笑，袖口突然掉出个油纸包。三只炸得金黄的藤壶饼滚到甲板上，沾着硫磺灰打了个转。船尾掌舵的老赵头鼻子一动，扯着破锣嗓子喊："好小子！敢偷春娘给东家备的干粮！"
"赵叔您眼神真好使！"楚舟抬脚虚踹二狗子屁股，趁他躲闪的空当抄起块藤壶饼塞嘴里。酥脆面皮混着鲜甜贝肉在舌尖炸开，总算压住喉头翻涌的硫磺气。自打发现海底裂缝涌黑潮，这帮糙汉子倒比鲛绡网还能漏，偷食藏酒的本事越发精进。
阿鲛从舱底钻出来，右臂疤痕在硫磺雾里泛着诡异的青。她怀里抱着的鲛绡网蓝光忽闪，鳞片相撞发出碎玉般的清响。"网浸过我的血，撑不过三刻钟。"她把网兜甩给二狗子，腕间银铃叮当，"再偷吃，当心网眼卡了你的牙。"
船队贴着裂缝边缘缓行，海水从墨蓝渐变成浑浊的酱色。楚舟趴在船舷往下看，隐约瞧见岩壁上嵌着块青铜物件，纹路活像阿鲛臂上那道疤生了锈。"磁石钩准备！"他扯过浸满鲸油的麻绳缠在腰间，"二狗子拽稳了，老子要下去会会这破鼎！"
"东家使不得！"老赵头一把攥住他腰带，"二十年前'渊怒夜'就是这阵仗，硫磺烟冒了三天三夜，我爹那辈人亲眼见着龙王爷掀了十八条船！"老头儿眼眶通红，缺了门牙的嘴漏着风，"那黑潮的味儿...跟现在一模一样啊！"
楚舟掰开他树皮似的手，往腰后别了把蚌壳刀："龙王爷要是馋酒了，我回头给他捎两坛'春娘醉'。"话音未落，人已经顺着麻绳滑了下去。
海水刺得眼珠子生疼。楚舟蹬着岩壁靠近青铜碎片，磁石钩刚挨上鼎纹，整片海床突然震颤起来。裂缝里咕嘟咕嘟冒起泡，黑潮像打翻的墨汁般喷涌而出。他猛地扯动麻绳，船上的鲛绡网兜头罩下，蓝光碰触黑潮的瞬间炸开无数星子。
"收网！收网！"二狗子嚎得变了调。甲板上七八个汉子青筋暴起，拽着网绳的手勒出血印子。楚舟扒着船帮翻上来，吐了口混着硫磺的海水："轻点拽！当心网眼卡了..."
话没说完，船身突然倾斜。阿鲛一个踉跄撞进他怀里，右臂疤痕几乎要贴上青铜碎片。裂缝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，有个声音顺着网绳爬进人耳朵眼——"圣女血祭，方镇渊怒"。
"东家！网眼堵了！"老赵头指着发红的鲛绡网直跺脚。楚舟凑近一看，吸附在网上的黑潮渣滓里混着青铜锈粉，正滋滋冒着泡。"拿竹篾来！"他扯过阿鲛腰间的蚌刀，三两下削出个漏勺，"二狗子，接着！"
锈粉簌簌落在备好的陶罐里，有个小身影却从桅杆后闪出来。渔童阿毛攥着把锈粉往裤裆里塞，被楚舟拎着后颈提溜起来："你小子偷这晦气玩意作甚？"
"捡、捡贝壳划的..."阿毛捂着通红的手心直结巴。楚舟掰开他手指，一道蚯蚓似的红斑从虎口爬到腕子。"今晚跟老子睡舱房。"他薅了把阿毛的冲天辫，"再乱跑，让海夜叉叼你去当童养媳！"
裂缝突然爆出巨响，船身猛地一颠。青铜碎片在磁石钩上颤如活物，阿鲛耳后的鳞片跟着哗啦啦响成一片。楚舟抄起备用的渔叉卡住裂缝边缘，扭头吼道："老赵！带你的人扯住东边锚绳！二狗子！往网眼泼醋！"
"醋？这时候做糖醋鱼？"二狗子抱着醋坛子发懵。
"泼就对了！"楚舟一脚踹在他屁股上。酸雾腾起的刹那，鲛绡网上的蓝光暴涨，黑潮像被烫了爪子的螃蟹般缩回裂缝。众人趁机猛拉磁石钩，青铜碎片终于脱离岩壁。
阿毛突然指着海面尖叫："红月亮！"众人抬头望去，裂缝上方的海水泛着诡异的胭脂色。楚舟怀里的碎片烫得惊人，阿鲛臂上疤痕竟渗出细小的血珠，滴滴答答落在青铜纹路上。
"收工！回航！"楚舟把碎片塞进浸过桐油的羊皮袋，扭头却见阿毛眼神发直地往船边走。小孩儿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，脚下一绊差点栽进海里。
楚舟拦腰把人捞回来，耳尖突然动了动。那荒腔走板的小曲儿，怎么听着像..."镇海鼎，震位藏，龙王翻身掀浪..."他掰过阿毛的脸，小孩瞳孔里泛着青铜色的暗纹。
"东家！"二狗子举着个琉璃瓶凑过来，"您让验的黑潮水..."瓶底沉淀着星点荧光，"老赵头说像他婆娘煮的绿豆汤。"
楚舟对着日光眯起眼，琉璃瓶里的荧光竟与前世实验室的辐射标志重叠。他后槽牙咬得咯吱响，这见鬼的铯-137同位素，居然跟着他穿越了千百年！
阿鲛突然闷哼一声跌坐在地，耳后鳞片簌簌掉落。她攥着渗血的右臂，眼底泛起深海般的幽蓝："楚舟，我听见...海底有东西在哭。"
裂缝深处又传来轰鸣，这次像极了某种野兽的呜咽。楚舟把阿毛塞给老赵头，抓起浸透醋汁的渔网罩住裂缝口："管他龙王爷还是海夜叉，想要血祭？先问过老子新酿的鲱鱼酱！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