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6章时空闭环
潮水在楚舟耳边轰鸣，归墟裂缝中涌出的黑雾将他裹挟，眼前忽明忽暗的光斑如碎星坠落。他攥紧阿鲛临别前塞来的鲛绡帕子，帕角绣着歪扭的胖头鱼——那是她学了三日女红的“杰作”。
“这丫头，鱼绣得像颗海胆……”他嘀咕着，嘴角却忍不住翘了翘。
下一瞬天旋地转。
再睁眼时，青砖墙上挂满滴漏铜壶，琉璃盏内燃着刺鼻的鱼油，满屋器物皆是青铜铸就，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。楚舟盯着墙上那幅《四海潮汐图》，墨迹未干的朱砂标注竟与阿鲛背上的疤痕纹路分毫不差。
“父亲？”他猛地转身。
琉璃光影中，熟悉的身影正将一枚玉珏嵌入鼎形机枢。那人鬓角已生华发，玄色衣摆沾着星点墨渍——正是楚舟幼时记忆里，总在书房彻夜绘图的身影。
“莫要启动！”楚舟扑向机枢，指尖触到鼎身的刹那，掌心血纹骤然发烫。青铜鼎嗡嗡震颤，鼎腹浮出密密麻麻的渊族符文，与他梦中见过的战场残碑如出一辙。
“警报！能量过载！”机械音凭空炸响，惊得楚舟倒退三步。这声音竟是从鼎口传出的，活似被掐住脖子的鸭子。
父亲恍若未闻，颤抖的手按下最后一道机关。鼎盖轰然开启的瞬间，楚舟看见幼年的自己躺在白玉台上，腕间插着根琉璃细管，管中流动的幽蓝液体泛着血藻般的光泽。
“原来那场高热不是风寒……”他喃喃道。记忆如潮水翻涌，七岁那年昏迷三日，醒来后便能听懂鱼语。
爆炸毫无征兆地降临。
气浪掀飞青砖瓦砾，楚舟本能地扑向幼年的自己。指尖穿透虚影的刹那，他忽然明白自己不过是归墟投射的幽灵。黑潮自鼎口喷涌而出，裹挟着血藻与青铜碎屑，贯穿琉璃穹顶直冲云霄。
“渊族战场——实验室——渔场。”他望着黑潮在时空中撕扯出的三道裂痕，猛然醒悟，“竟是条首尾相衔的毒蛇！”
“修改参数！快！”他发疯似的拍打虚空中浮现的玉质面板，那是镇海鼎映射出的控制系统。血纹顺着指尖爬上玉面，绘出阿鲛教他的净海符咒。
“警告！历史进程不可逆！”机械鸭嗓再度尖叫，玉面炸开蛛网裂痕。黑潮中浮现出渔场画面：阿鲛正在月下修补渔网，黑藻突然自海底窜出缠住她的脚踝。
楚舟赤红着眼去抠玉珏，却见父亲踉跄着扑到玉台前，将一张字条塞进幼年楚舟的衣襟。染血的字迹刺入眼帘——
救她，毁锚点！
归墟通道开始崩塌。
“爹！”楚舟伸手去抓那片飘飞的衣角，黑潮却化作巨蟒将他拖回漩涡。最后一眼，他望见幼年自己颈后浮现淡红纹路，与阿鲛锁骨下的胎记渐渐重合。
“哗啦——”
咸涩海水灌入口鼻，楚舟猛地从浅滩坐起。怀中滚出个湿透的油纸包，里头裹着半块硬如石头的麦饼，还有张字迹模糊的纸条。
潮水漫过脚背，他对着朝阳展开纸条，父亲的字迹被海水晕染得越发狰狞：
“鲛人非容器，乃吾故友遗孤。实验室底舱……”
后半截字迹已化开，唯剩斑驳墨痕形似阿鲛常画的胖头鱼。
“楚大哥！”礁石后传来脆生生的呼唤。阿鲛赤足奔来，裙摆沾满藤壶黏液，怀里还抱着个陶罐，“你说去查看归墟裂缝，怎么睡在潮沟里？莫不是被夜叉勾了魂？”
楚舟望着她脖颈间随动作若隐若现的疤痕，忽然伸手扯开自己的衣领。
“你、你做什么！”阿鲛“咣当”摔了陶罐，红着脸背过身去，“虽说渔民不讲究，可这青天白日的……”
两处血纹在晨光中交相辉映。
阿鲛的疤痕蜿蜒如蛟龙出海，楚舟心口的纹路却似困龙在渊。当两道血纹同时泛起微光时，浅滩上的牡蛎竟齐齐开合，奏出段空灵的潮音。
“你听。”楚舟抓起个牡蛎扣在阿鲛耳边，“它们在唱你教渔童的采藻谣。”
“胡说，牡蛎哪会唱歌……”阿鲛忽然顿住。
潮声里混着模糊的童谣，分明是她昨日刚编的调子：“月娘娘，赶海忙，捡个郎君睡潮沟……”
“楚！舟！”少女抄起海藻砸过去，耳尖红得透亮，“你偷学我哄孩子的歌谣！”
楚舟大笑着躲开，眼底却凝着化不开的阴翳。方才那瞬，他看清阿鲛血纹末端生出的细小鳞片——与她前世在实验室消散前的模样一般无二。
（本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