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5章血锁归墟
海风裹着咸腥味扑在楚舟脸上，他攥紧手中锈迹斑斑的青铜罗盘，看着归墟入口翻涌的黑浪。渔民们正忙着将晒干的贝母壳串成灯笼，春娘扯着嗓子指挥："二狗子，把你裤腰带上的蛤蜊油抹灯笼骨架上！沾了腥气，海神娘娘才认得出自家人的供奉！"
"抹了抹了，这油金贵得能兑三斤糙米......"二狗子嘟囔着，手指在灯笼竹架上刮得咔咔响。几个光屁股孩童蹲在礁石后，偷捡散落的贝母碎片，被老渔头一烟杆敲在手背上："小兔崽子，这千贝灯少一片壳子，当心夜里黑潮把你们卷去喂渊族大蛸！"
楚舟转头望向阿鲛。她正蹲在滩涂边，用蚌刀削着藤壶壳，手腕上血纹在暮色中泛着微光。自打从圣池归来，她颈后的鳞片已蔓延至耳根，开口说话时腮边会翕动细小的鳃裂。
"非得用活人血祭？"楚舟踢开脚边半死不活的青蟹，"上回拿黑水首领试药时，你不是说他的血也能引潮？"
阿鲛头也不抬，刀刃在藤壶壳上刻出繁复纹路："他的血太脏，会污了封印阵。你听——"她忽然将刻好的藤壶壳贴在楚舟耳畔，壳内竟传出类似婴孩啼哭的潮声，"归墟在催了。"
子夜时分，三百盏千贝灯次第亮起。渔妇们将灯笼系在竹筏边，推入黑黢黢的海面。蚌壳内涂抹的荧光藻汁遇水即燃，映得浪涛碧莹莹一片，倒像是龙王撒了满海的碎玉。
"魂归四海哟——身镇八荒——"村巫拖着破锣嗓子开腔，手中青铜铃铛摇得比催命还急。几个年轻盐工抬着竹轿过来，轿上铺满晒干的紫菜，阿鲛端坐其中，发间别着楚舟清晨潜水捞的赤红珊瑚枝。
楚舟突然伸手拽住轿杆："等等！我昨夜翻《渊族海志》，上面说用鲸心骨代替......"
"楚老板，再磨蹭潮头要过了！"老渔头急得直跺脚，烟锅里的火星子溅到裤腿上都没察觉。仿佛印证他的话，海面千贝灯突然齐刷刷转向，齐整得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弄过。
阿鲛忽然轻笑一声，腮边鳞片闪着冷光："你喂鳐鱼时倒痛快，怎的如今婆婆妈妈？"她指尖轻轻划过楚舟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，"待会记得往阵眼撒把牡蛎壳粉，省得黑潮顺着血腥味爬上岸。"
话音未落，归墟入口突然炸开丈高浪头。阿鲛纵身跃向漩涡中心，发间珊瑚枝在黑暗中划出一道血线。楚舟抄起渔网兜住的牡蛎壳粉正要抛洒，却见黑潮凝成三只巨手，指甲缝里还粘着破碎的船板。
"阿鲛！"楚舟的喊声被浪涛吞没。封印阵亮起的刹那，他清楚看见少女回头做了个口型——分明是初见时教她说的那句"腌鱼干太咸"。
千贝灯骤然爆亮，阿鲛的身影在青光中寸寸消散。楚舟怀中的青铜罗盘突然发烫，指针疯转着指向阵眼裂开的缝隙。他扑过去扒开碎石，一枚刻满海蛇纹的青铜钥匙正卡在岩缝里，钥匙柄上沾着片晶莹的鲛人鳞。
"楚老板！潮、潮水退了！"二狗子突然鬼叫起来。原本翻涌的黑潮竟如退烧般迅速收缩，露出海底大片黢黑的礁石。老渔头颤巍巍捧起竹筒测盐度的器具，浑浊老眼瞪得滚圆："盐碱值降了！真降了！"
楚舟摩挲着钥匙上熟悉的螺旋纹路，忽然想起实验室冷冻舱的密码锁。海风送来孩童嬉闹的余音，他们正用木棍戳着退潮后搁浅的八爪鱼，哼唱新编的童谣："千贝灯，照归墟，阿鲛姐姐化珠去......"
"化个屁！"楚舟把钥匙揣进怀里，抬脚将碍事的藤壶筐踢进海里，"明日叫盐工把东滩的蛎灰窑再加高三尺——等等，谁准你们拿祭典剩的贝母壳打水漂玩的！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