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1章渊纹噬心
楚舟感觉手腕上的血纹突然一抽,刀尖“咔嚓”戳穿鱼鳃,腥绿汁液溅了栓子满脸:“楚哥儿!你这‘镇海符’咋还带喷毒汁的?!”
“喷你个头!”楚舟甩着发烫的手腕,血纹蜿蜒如活物,从虎口直窜到手肘,“这叫‘驱邪纹身’,专克黑水船帮——”话音未落,血纹陡然暴凸,疼得他“嗷”一嗓子蹦上盐垛。
阿鲛蹲在桅杆下削竹签,闻言翻了个白眼。少女腕间蛟绡带无风自动,缠住楚舟脚踝往下一拽,硬生生将他从垛顶扯回甲板。二虎抱着腌菜坛子凑过来,裤腰带上别着串发光的藤壶:“楚哥儿,你这胳膊咋比春娘腌的辣白菜还红?”
“红你奶奶!”楚舟反手将咸鱼干塞进他嘴里,“去祠堂把吴婶的臭豆腐卤搬来,要泡了仨月那种!”
日头爬上桅杆,滩涂已乌泱泱挤满看热闹的村民。春娘拎着半截敌帆改的旗子晃来,鱼叉尖还粘着夜光藻:“楚郎君,赵四眼带人往祠堂泼狗血了,非说你中邪!”
“中他祖宗!”楚舟扒开衣袖,血纹正蠕动着拼出个狰狞的独眼图腾,“这叫‘海神赐福’,瞧见没?纹路跟镇海鼎一模一样——”他话音陡然变调,血纹突然窜上脖颈,眼前骤然浮现尸山血海的幻象:青铜巨鼎倾倒,黑潮吞没渔场,阿鲛浑身浴血跌入深渊......
“楚舟!”阿鲛的冷喝炸响耳畔。少女指尖蘸着海水猛拍他眉心,寒凉刺骨的水珠混着血纹的灼痛,激得楚舟一个激灵清醒过来。栓子举着臭豆腐卤的手直哆嗦:“楚、楚哥儿,还泼不泼了?”
“泼你——”楚舟刚要骂娘,血纹突然游向掌心,凝成个歪扭的“归”字。阿鲛瞳孔骤缩,拽过他手腕急画:先描鼎耳,再添潮汐纹,最后在“归”字旁补了道血痕。
“蓬莱......”楚舟盯着血纹喃喃,突然拽过栓子衣领,“去地窖搬二十坛臭鱼汁,全倒进蓄水池!”
“蓄水池腌鱼啊?!”
“腌你个头!黑水船帮的探子混进来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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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色吞没海平线时,楚舟瘫在祠堂门槛上啃硬如石板的咸鱼干。血纹暂褪,袖口下的皮肤却布满细密血痂,活像被海胆扎过。阿鲛蹲在供桌前拓印鼎纹,靛蓝墨迹与血纹重合的刹那,镇海鼎碎片突然“嗡”声剧震。
“楚哥儿!”二虎踹门而入,裤腿上沾满腥绿黏液,“蓄水池冒黑水了,鱼苗全翻肚了!”
楚舟抄起鱼骨刀就往池边冲。池面浮着层油膜似的靛蓝液体,所触礁石“滋滋”冒烟。春娘一鱼叉戳向池底,叉尖勾起团缠着水草的青铜链:“楚郎君,这链子纹路咋跟阿鲛妹子的疤一个样?”
阿鲛突然拽过铁链,指尖在锈迹斑驳的环扣上一抹——某处凹陷赫然刻着“镇海驿”三字!楚舟福至心灵,抡起铁锹猛凿池底:“栓子!把黑水引到暗渠,老子要给这帮孙子来个瓮中捉鳖!”
池底青砖“咔嚓”裂开,腥臭的毒汁喷涌而出。楚舟闪身避开,反手将臭鱼汁倒进暗渠。混着夜光贝粉的液体遇毒即燃,幽蓝火舌顺着沟壑直窜海边,将三艘鬼祟靠近的黑水舢板照得无所遁形!
“撤!快撤!”鬼爪七的破锣嗓混在爆炸声中传来。楚舟扒着池沿冷笑:“七爷,给您备了‘海鲜火锅’,不尝尝再走?”说着甩出浸油的渔网,火把往上一抛——
“轰!”
黑水旗帆燃成灰烬,鬼爪七独目充血,弯刀劈开烈焰:“楚舟!今日就算同归于尽,也要毁了你渔场!”
楚舟刚要回嘴,血纹突然暴起。幻象再度袭来:深渊巨口吞噬渔船,阿鲛颈后疤痕寸寸崩裂......他踉跄扶住礁石,喉头腥甜上涌,“哇”地吐出口黑血。
“楚郎君!”春娘抡圆胳膊抛出腌菜坛子,正中鬼爪七面门,“二虎!撒盐阵!”
阿鲛闪身跃至楚舟身侧,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他腕间。血纹触到鲛人血的刹那,如沸水般翻涌,竟在沙地上游走出蓬莱海图!楚舟强忍剧痛摸出炭笔,就着血迹勾画:“龙首礁东......新岛有鼎耳......”
“楚哥儿小心!”栓子的嚎叫与破空声同时炸响。淬毒箭矢直取后心,阿鲛旋身挥刀格挡,箭尖擦着楚舟耳畔掠过,钉入池边石碑——箭尾赫然系着县丞的私印绶带!
“好个官匪勾结......”楚舟咳着血沫冷笑,将染血的蓬莱海图塞给阿鲛,“带乡亲们撤去祠堂,剩下的交给我——”
“你找死?”阿鲛突然开口,惊得栓子手里的臭鱼干“啪嗒”落地。少女拽过楚舟衣领,蘸血在他掌心急画:渊族古纹与血纹交织,竟暂抑住毒素蔓延。
鬼爪七的狂笑混在潮声里逼近:“楚舟!你这渔场今日必葬身渊海!”
楚舟反手抹了把鼻血,拎起最后坛臭鱼汁:“七爷,知道啥叫‘以毒攻毒’不?”说着掀开坛盖,将混着辣椒粉的液体尽数泼向池中黑水!
毒汁遇渊毒即爆,气浪掀翻半边盐垛。鬼爪七的弯刀“当啷”坠地,被气浪掀飞的楚舟重重砸进蓄水池。腥咸海水灌入鼻腔的刹那,血纹骤然发亮——
深海幻象再现:青铜巨鼎镇压黑潮,阿鲛立于鼎上吟唱古调,腕间蛟绡带化作流光锁链......
“哗啦!”
阿鲛拽着楚舟浮出水面,掌心伤口仍滴着血。楚舟抹了把脸,望着满地狼藉的渔场苦笑:“这下真成‘咸鱼翻不了身’了......”
少女突然掰过他下巴,蘸血在他眉心画了个歪扭的鼎纹:“闭嘴,疗伤。”
栓子抱着半截敌帆哭嚎:“楚哥儿!黑水船帮把咱的咸鱼干全烧了!”
“烧得好!”楚舟望向海平线处新浮的岛礁轮廓,血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光,“明日晒八百斤臭鱼——”
“又、又要炸船?!”
“不!”楚舟咧嘴一笑,露出沾血的牙,“给蓬莱岛的贵客......送聘礼!”
咸风掠过滩涂,镇海鼎碎片在供桌上泛起涟漪。无人察觉,阿鲛颈后新愈的疤痕,正与蓬莱海图上的潮汐纹严丝合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