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章鲲舟初航
栓子双手抱着半截竹筒做成的望远镜,壳沿豁口差点戳瞎春娘新绣的船帆:"楚哥儿,这‘蓬莱航线图’咋瞅着像吴婶腌菜的裂璺?"
"裂璺个锤子!"楚舟抄起鱼骨刀往船板一划,咸鱼渣簌簌掉进二虎刚熬的虾酱里,"这叫‘千帆破浪符’,挂船头能辟邪——"话音未落,船身猛地一晃,栓子怀里的夜光螺"哗啦啦"滚进腌菜缸,惊得春娘拎着鱼叉满甲板追打。
阿鲛蹲在桅杆下编渔网,腕间蛟绡带泛着淡蓝微光。少女忽地抬头,指尖蘸着海水在船板勾画,浪花纹路蜿蜒至东南暗礁,颈后疤痕与怀中青铜鼎耳的纹路悄然重合。
"楚哥儿!"二虎突然从底舱窜上来,裤腰带别着串发光的藤壶,"黑水哨船往龙首礁去了,船头挂着绿灯笼!"
"挂绿帽子的王八羔子!"楚舟把咸鱼干往船舷一拍,顺势将刻好的"镇海"木牌甩给栓子,"插旗!扬帆!春娘泼油!阿鲛——"他转头正要对暗号,哑女已经抱着鼎耳钻进底舱,裙摆扫过处,二十盏蛎壳灯无风自亮。
三艘渔舟借着退潮悄然出港。楚舟蹲在船尾啃腌萝卜,瞅着远处那点绿光直嘬牙花子:"鬼爪七这独眼龙,挖鼎还带仪仗队?"咸风里混着丝腥甜,黑水母船甲板上人影憧憧,七八个壮汉正往海里抛青铜链,链头铁爪寒光凛凛,活像群刨坟的夜叉。
"栓子!给贵客们上‘醒神茶’!"楚舟拎起陶罐就往船头凑,罐口腥气熏得探子连退三步,"此乃海神庙开光的‘龙涎香鲸脂茶’,提神醒脑——"
"不必不必!"黑水喽啰金牙咬得咯吱响,袖中滑出枚淬毒飞镖,"楚掌柜,明年的今日——"
"明年的今日给您烧纸!"楚舟反手将飞镖拍进咸鱼干,顺势塞回对方怀里,"附赠‘镇海咸鱼护身符’,黑水船帮见了准腿软!"
暮色吞没海平线,浓雾骤起。楚舟蹲在盐垛后啃硬如石板的咸鱼干,瞅着白茫茫的海面直嘬牙花子。春娘拎着半截敌帆改的旗子晃来,鱼叉尖还粘着夜光藻:"楚郎君,罗盘针转得跟抽风似的,这雾邪门!"
"邪门不如省钱!"楚舟反手将萝卜渣弹向暗处,"省得买灯笼了——"话音未落,阿鲛突然拽住他裤腿。浓雾中隐现三艘没挂旗的舢板,船头包铁泛着青光,甲板人影腰悬江南织造局铜牌,炭笔在账本上划得飞快。
"二虎!放‘咸鱼阵’!"楚舟抄起竹筒吹响三短一长哨音。驯养的虎头鱼群应声跃出水面,叼着浸油棕榈叶撞向敌船。春娘更绝,抡起腌菜坛子往海里砸,泡椒水溅到探子眼里,辣得他们跳脚骂娘。
阿鲛腕间蛟绡带倏然绷直,拽着楚舟往舵轮方向疾奔。青铜罗盘嵌在舵轮中央,指针疯转如陀螺,鼎耳纹路渗出靛蓝液体,在雾中凝成箭头。楚舟福至心灵,抡起船桨往东北猛划:"转舵!跟着蓝光走!"
船身擦着暗礁掠过,藤壶刮擦声活像百爪挠心。栓子突然鬼叫着窜来:"楚哥儿!最大的那盏蛎壳灯裂了!"主灯"噼啪"爆响,夜光贝粉遇风即燃,在浓雾中凝成狰狞独眼图腾,瞳孔处赫然指向蓬莱方位!
"深渊之眼!"黑水喽啰的破锣嗓陡然炸响,"这、这是我琉球王族失传的藏宝图纹!"
人群"嗡"地炸锅。楚舟反手将臭鱼汁泼向灯架,火舌"滋啦"窜起三丈高:"诸位莫慌!此乃‘海神赐福仪式’——"话音未落,雾中突现奇景。巨鲲破浪而出,背驮半截青铜鼎身,鼎腹裂纹渗出腥绿黏液,所触鱼群尽数翻肚。
"楚郎君!"老里正颤巍巍举起账本,"系统说生态修复1%,污染99%!"
"修复个锤子!"楚舟抄起鱼叉猛戳鼎身,"先给这破鼎做个剖腹产!"阿鲛突然拽过他手腕,蘸着鼎液在掌心急画——是个歪扭的"归"字。
黑水母船趁机包抄,鬼爪七独眼充血:"楚舟!今日定要你葬身鱼腹!"弯刀劈开浓雾,刀锋触及鼎耳的刹那,海底传来闷雷轰鸣。巨鲲甩尾掀起十丈浪墙,黑水船帮的残船打着旋儿撞向暗礁。
"撒网!"楚舟抡圆胳膊抛出浸油渔网。阿鲛吹响鱼骨哨,荧光水母群应声聚成箭头,将蓬莱方位映得宛如白昼。春娘拎着缴获的黑水旗晃来:"楚郎君,县衙要告你‘妖术惑众’——"
"告个锤子!"楚舟把黑水旗塞进腌菜坛,"明日给巡抚送十坛‘五香鱼露’,就说海神娘娘托梦——谁砸渔场饭碗,谁烂脚丫子!"
晨光熹微,楚舟瘫在船头啃咸鱼干。阿鲛蘸着露水在鼎耳勾画,蓬莱海图补全了龙首礁标记。栓子突然指着东南尖叫:"岛!浮出来座岛!"
浪涛冲刷处,新生的岛礁形如鼎耳,青铜纹路在朝阳下泛着幽光。楚舟把咸鱼渣往海里一撒,笑得像只偷腥的猫:"二虎!晒八百斤臭鱼干!"
"又、又要炸船?"
"不!"楚舟望向深海处若隐若现的巨鼎轮廓,"给蓬莱岛的贵客刻块路牌——‘楚氏渔场VIP通道’!"
咸风掠过滩涂,镇海鼎碎片在供桌上泛起涟漪。无人察觉,阿鲛颈后疤痕新添的纹路,正与海图上的潮汐纹严丝合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