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7章潮田争水
烈日当空,潮田边的芦苇荡被晒得蔫头耷脑。楚舟蹲在田埂上,指尖捻了把干裂的土块,还未用力便碎成齑粉。"这地旱得能点鞭炮了。"他抹了把额头的汗,抬眼望向远处——邻村几十号人正扛着渔叉堵在淡水渠口,领头的络腮胡汉子一脚踩在木闸上,活像尊门神。
"楚哥!王家村的人把渠口封死了!"渔童阿旺气喘吁吁跑来,裤腿还沾着泥,"刘婶去理论,被他们用渔网罩了头!"
楚舟霍然起身,腰间挂的牡蛎壳串哗啦作响。才转过芦苇丛,便听见尖锐的骂声刺破热浪:"呸!这渠是我们祖辈挖的,凭甚分你们一半水?"
两拨渔民在渠边剑拔弩张。刘婶顶着一头水草,正叉腰跳脚:"当年闹饥荒,我们村可白给了你们三船粮!"对面络腮胡冷笑:"陈年旧账也拿来翻?有本事让龙王现世评理!"
楚舟拨开人群时,恰见寒光一闪。邻村青年的渔叉尖正抵着本村老农的咽喉,老农的旱烟杆却戳在对方肚皮上,烟锅里的火星子险些燎了衣襟。
"都住手!"楚舟抓起渠边晾晒的咸鱼干往中间一掷。两条硬邦邦的黄花鱼"啪啪"砸在渔叉上,震得那青年虎口发麻。趁着众人愣神,他一个箭步踩上木闸:"王大哥,这渠要是真断了流......"说着突然弯腰咳嗽,袖中暗藏的辣椒粉随风飘散。
"阿嚏!"络腮胡被呛得涕泪横流,刚要骂娘,却见楚舟指着渠底惊呼:"快看!闸板下有东西!"
众人下意识凑近,只见浑浊的水流中隐约透出青铜光泽。络腮胡刚要探头,楚舟猛地掀开闸板,蓄了半日的渠水"哗"地冲了他个透心凉。趁对方抹脸的功夫,楚舟已捞起那物——半截锈迹斑斑的鼎足,足底还沾着腥臭的黑泥。
"青铜器!要上交官府的!"本村渔民眼尖,顿时嚷开了。邻村人面面相觑,络腮胡湿漉漉的胡子都耷拉下来:"这、这算谁发现的?"
楚舟摩挲着鼎足上"水即血,田即祭"的铭文,心头突地一跳。抬头却笑得诚恳:"自然是两村共有的。不过眼下......"他故意拖长音调,晃了晃手中物,"官府查案时若问起争水械斗......"
络腮胡脸色发青,半晌梗着脖子道:"算我们倒霉!但水渠......"
"王大哥莫急。"楚舟指向西边山脚,"我方才巡山,见有处泉眼渗水。若是挖条竹炭滤沟引下来,保准比这老渠还旺。"
见对方将信将疑,他掏出块烤得焦黑的竹炭:"您尝尝这水?"络腮胡狐疑地舔了口,顿时瞪大眼:"甜的?"
"竹炭能滤杂质,泉眼的水本就清冽。"楚舟边说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线,"咱们两村合力挖沟,今日就能通水。这青铜器嘛......"他压低声音,"找个僻静处熔了打鱼叉,岂不比上交官府实惠?"
日头偏西时,新渠已初见雏形。楚舟蹲在沟底铺竹炭,听见头顶传来老村长的叹息:"一瓢水难倒英雄汉啊。"抬头望去,老人正颤巍巍捧着一葫芦水分给两村后生,混浊的老眼里映着粼粼水光。
是夜,楚舟独坐渠边。月光下,新渠泛着诡异的绿光。他蘸了蘸水,指尖顿时刺痛——这哪是水,分明是掺了荧光藻的黏液!
"楚、楚哥......"值夜的阿旺跌跌撞撞跑来,脸色煞白,"刘叔梦游了!抱着水瓢直喊'圣女归墟'!"
楚舟冲进茅屋时,刘叔正蜷在墙角发抖。老人眼神涣散,嘴角还挂着绿莹莹的水渍:"血祭......田埂要用人血浇......"突然抓住楚舟手腕,指甲深深掐进肉里:"不能喝渠水!它们在找祭品!"
窗外忽起阴风,新渠的绿光竟如活物般扭动起来。楚舟摸向怀中青铜鼎足,触手一片滚烫。渠底黑泥里,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随着水波缓缓起伏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