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6章鲞鱼谍战
咸腥的海风裹着日头，将渔村晒得发蔫。楚舟蹲在滩涂边，手里捏着半块牡蛎壳，正往新砌的竹炭滤沟里比划尺寸，耳边突然炸开一串嬉闹。
"黑心肝配臭鱼烂虾！"
三五个渔童赤着脚在晒鲞架间窜跳，烂鱼头雨点般砸向个推车汉子。那人头戴破斗笠，粗布衣上满是盐渍，车上堆着半人高的鲞鱼干，此刻正手忙脚乱地躲着"鱼弹"，活像只被蛤蜊夹了尾的螃蟹。
"小兔崽子活腻了！"汉子一甩斗笠，露出张紫红脸膛，腰间牛皮鞘随着动作哐当响。楚舟眯起眼——那鞘口露出的分明是精铁短匕，寻常鱼贩哪用得起这等利器？
"阿舟哥！这腌臜货拿死老鼠混进鲞鱼堆！"领头的渔童二狗子扯着嗓子喊，手里还攥着条发绿的臭鱼，"你闻闻这味，定是黑水船帮派来祸害咱渔场的！"
楚舟不动声色地踱近鲞车，指尖在鱼堆里一挑，果然翻出几只肿胀的鼠尸。腥臭味混着腐气直冲脑门，熏得几个围观的渔妇直捂鼻子。
"这位兄弟，"楚舟掸了掸指尖盐粒，"东街王掌柜收鲞向来只要现捕现晒的黄花鱼，你这车怎的全是陈年马鲛？"
汉子眼神闪烁，操着生硬的官话赔笑："小本生意，掺些便宜货糊口......"话音未落，二狗子突然蹿上车架，整个身子往鲞堆里一扑。车轴顿时发出"喀嚓"异响，十几把铁蒺藜从鱼堆缝隙里滚落，在沙地上叮当乱跳。
"哎哟！"汉子猛地扑向铁器，却被楚舟伸脚勾住车辕。满载的鲞车骤然倾斜，车底忽地传来"咔嗒"声——暗格弹开，数柄精铁袖箭竟牢牢吸附在车底板嵌着的磁石上！
"好个鲞鱼贩子，带着这些家伙什赶海？"楚舟冷笑，抬脚踹向车轱辘。磁石"哐当"落地，连带吸附的暗器摔作一堆。渔童们趁机将烂鱼头往汉子衣领里塞，腥臭的黏液顺着脖颈往下淌。
汉子暴喝一声，反手抽出短匕。刀光未起，斜刺里飞来条咸鱼正中手腕。春娘拎着鱼叉从晒网架后转出，叉尖还挑着串滴答盐水的臭鱼："当家的，给这黑心肝加点料！"
七八个盐工应声掀开草席，露出底下腌了月余的臭鱼桶。腐臭味随风漫开，汉子顿时干呕起来，踉跄着往后躲。二狗子眼疾手快扯开他衣襟，一枚青铜钥匙"当啷"坠地。
楚舟瞳孔骤缩。钥匙柄上蜿蜒的纹路，竟与阿鲛颈后那道疤痕分毫不差！他还欲细看，远处突然传来螺号声——黑水船帮的三角帆正在礁石湾外若隐若现。
"捆了扔地窖！"楚舟抄起钥匙揣进袖袋，转头对春娘低语，"让老赵头带人把东滩的磁石网拖过来，今夜怕是有硬仗。"
渔童们欢叫着将汉子捆成粽子，春娘却盯着楚舟袖口露出的半截钥匙纹路，脸色渐渐发白："这图腾......我在阿鲛沐浴时见过......"
海浪拍岸声突然变得急促，楚舟望向海天交界处翻涌的乌云，掌心钥匙硌得生疼。黑水船帮的探子带着与阿鲛相关的信物，蓬莱海域的青铜鼎碎片，还有礁石湾外虎视眈眈的敌船，这一切都指向某个惊人的真相——或许阿鲛的身世，才是黑水船帮屡次进犯渔场的真正目标。
"先顾眼下。"他攥紧钥匙，咸腥的海风里混进了铁锈味。晒鲞架在风中吱呀作响，像极了渊族古籍中那些青铜鼎器相互摩擦的呻吟。
（本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