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4章盐霜固坝
海风裹着咸腥味掠过滩涂,楚舟蹲在刚筑起的堤坝旁,指尖捻了把混着蛎灰的盐卤,瞧着黏稠的浆液从指缝滴落,咧嘴一笑:“老丈,这‘镇浪墙’要是成了,黑水船帮那帮孙子再想掀浪头,怕是要磕掉门牙!”
“楚哥儿这主意妙啊!”王老汉抡着木夯砸土,夯声咚咚震得脚底发麻,“往年拿糯米灰浆砌墙,耗粮不说,浪头一扑就酥,这盐卤混蛎灰,硬得跟铁疙瘩似的!”
几个挑盐的村妇扭腰走过,竹扁担压得咯吱响。为首的春娘抹了把汗,冲着堤上喊:“楚郎君,这第三趟盐担子了,再搬下去,盐仓的耗子都得饿得啃墙皮!”话音未落,脚下一滑,盐粒簌簌洒在夯实的墙基上。
“春娘这手‘天女散盐’倒是省了抹灰的功夫。”楚舟笑着捡起块碎蛎壳,在刚抹平的墙面上刻出蜿蜒纹路。日光下,那纹路竟与祠堂里拓下的青铜鼎纹有七分相似。
蹲在墙根玩泥的渔童二狗子突然蹦起来,扯着破锣嗓子唱:“盐巴筑墙龙王愁,蛎壳刻符镇海流!楚哥哥,我这新编的谣子可中听?”一群光屁股娃娃应声起哄,举着沾满泥巴的竹片当剑比划。
暮色渐沉时,三丈长的镇浪墙已初具规模。楚舟摸着墙上干透的盐霜,忽然耳尖一动——潮声中混着几声铁器磕碰的脆响。
“来了。”他冲暗处蹲守的渔民比个手势,转身拎起半桶藤壶黏液,哼着小调往墙根泼。黏糊糊的液体顺着沟渠渗入泥滩,在月光下泛着幽幽蓝光。
子夜时分,五条黑影鬼鬼祟祟摸到墙根。领头的大胡子啐了口唾沫:“楚舟这厮倒是会享福,砌个墙还雕花?弟兄们,给老子凿!”
铁凿刚楔进墙缝,一股腥咸黏液突然喷涌而出。大胡子只觉脚底一凉,低头就见黑泥像活过来般缠住草鞋。“他娘的,中计了!”他慌忙拔腿,却越陷越深。身后四个喽啰更是滑稽,有个瘦子拼命扑腾,竟把裤腰带挣断了,提着裤子在泥里打滚。
“黑水的兄弟大半夜来帮咱夯地基?”楚舟举着火把从礁石后转出,身后跟着二十来个扛渔叉的汉子,“这份热心肠,楚某可得送面锦旗——就写‘盗亦有道’如何?”
春娘提着铜锣从另一边包抄过来,瞧见那提裤子的贼人,“噗嗤”笑出声:“这位好汉莫不是来演滑稽戏的?咱们渔村穷,可付不起戏钱!”
泥滩里顿时骂声四起。大胡子涨红着脸吼:“姓楚的使阴招算什么好汉!有本事真刀真枪干一场!”
“跟你们这群凿墙挖洞的耗子讲武德?”楚舟蹲在岸沿,抛着个藤壶玩,“王老哥,劳驾把咱们新制的‘请君入瓮’机关亮个相。”
王老汉嘿嘿一笑,拽动藏在芦苇丛中的麻绳。只听“咔嚓”一声,泥滩四周突然竖起竹栅,每根竹竿头都绑着晒干的刺豚鱼。二狗子不知从哪钻出来,捏着鼻子喊:“刺豚屁,冲天臭,黑水孙子快磕头!”
腥臭味随风弥漫,五个贼人熏得涕泪横流。大胡子终于崩溃:“要杀要剐给个痛快!这比蹲大牢还遭罪啊!”
楚舟却不急,指尖敲着块剥落的墙皮:“回去给你们当家的带个话——下回再派人来,记得备足换洗裤子。”
待渔民们捆了贼人押走,楚舟举着火把细看墙缝。方才打斗震落了些许灰浆,几点青铜碎屑在潮气中泛着绿光。他心头一跳,摸出随身带的鼎纹拓片比对。
碎屑上的纹路突然游动起来,像有了生命般在墙面上拼出四个篆字:东海有墟。
海浪拍岸声骤然加剧,楚舟攥紧拓片,望向漆黑的海平面。二狗子凑过来瞅了一眼,挠头道:“楚哥哥,这字儿我认得!上回祠堂翻修,我在梁上见过......”
话没说完,春娘拎着二狗子耳朵往回拽:“小崽子又吹牛!上回还说在龟壳上见过龙王画像呢!”孩童的争辩声与海浪声交织,楚舟却盯着那行渐渐暗淡的绿字,眉头越皱越紧。
"舟哥儿又在捣鼓啥稀奇玩意儿?"老渔民陈三扛着渔网路过,伸脖子往池里瞧,"这月牙池子养珠蚌养得好好的,怎的又插满竹竿子?"
楚舟抹了把汗,竹片在沙地上画出道道弧线:"三叔瞧这星图。北斗指东时潮位最低,正适合分层布网——上层养珠蚌,中层滤藻,底层铺蛎壳固泥。"他说着抄起竹竿往池中一戳,惊得两只弹涂鱼窜出水面。
"哎哟喂!"陈三被溅了满脸泥点,抹着脸笑骂,"读书人就是弯弯绕多,养个蚌还要看星星!"说着突然瞪大眼,指着池底某处惊呼:"那竹网缝里怎的嵌着珍珠?"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