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5章蛎滩诡船
月色如银，照得蛎滩一片惨白。潮水退去后，滩涂上赫然露出一艘破败的船骸，船身歪斜插在泥沙里，桅杆断成两截，活像条被剁了头的死鱼。
“楚哥儿快看！这船定是龙王送的年货！”渔童二狗子赤脚踩在船板上，裤腿卷到膝盖，兴奋得两眼放光。几个渔民举着火把围过来，火星子噼啪溅在生锈的铆钉上，映得船身斑驳如鬼面。
楚舟提着灯笼走近，海风裹着股刺鼻的硫磺味扑面而来。他伸手抹了把船板上的黑渍，指尖搓开竟是未燃尽的火药渣。“都退后！”他猛地拽住要往舱里钻的二狗子，话音未落，船板突然“咔嚓”裂开条缝。
“我的娘诶！”二狗子一脚踩空，裤裆“嘶啦”豁开道口子，凉风直往里灌。他捂着破洞哭丧着脸：“这破船专撕穷裤裆，定是黑水那帮缺德鬼下的咒！”
渔民们哄笑起来，老盐工赵四叔叼着旱烟杆敲船帮：“要俺说，这船里准藏着腌臜货。上回黑水往盐渠投毒，用的就是这种硫磺味儿。”
楚舟眯眼看向舱内，几口木箱半掩在淤泥里，箱角渗出可疑的黑水。他抄起根竹竿捅开箱盖，成捆的竹筒火药赫然在目，引线潮得打卷，却仍泛着幽幽青光。
“轰天雷！”赵四叔烟杆都吓掉了，“这要是炸了，蛎滩得掀上天！”
人群顿时炸了锅。几个贪心的后生还要往前挤，被楚舟横竿拦住：“想要命就听我的——二狗子，带人去滩头引潮沟的水；赵叔，找二十个竹篓装沙土；其余人退到三丈外，谁敢近前，今晚就睡盐卤池醒脑！”
潮水裹着夜风漫上来时，楚舟正蹲在船尾撬底板。海水顺着他挖的沟渠灌进船舱，浸得火药筒滋滋冒泡。赵四叔抡起沙土篓往箱子上扣，嘴里骂骂咧咧：“腌火药配臭鱼，黑水崽子白忙活！”
“楚哥儿快看！”二狗子突然指着船底怪叫。海水冲刷处，一尊青铜舵盘渐渐显露，舵柄上缠满海藻。楚舟割开缠绕的藤壶，掌心忽然刺痛——舵面浮雕着鲛人驾舟图，那鲛人额间一点朱砂，分明与阿鲛梦中见过的“圣女”一模一样。
“当心！”赵四叔猛地扑倒楚舟。一支淬毒弩箭擦着耳畔飞过，钉进礁石时溅起绿荧荧的火星。黑暗中传来黑水密探的狞笑：“楚老板倒是会捡破烂，连我们埋的饵雷都当宝？”
楚舟反手甩出竹竿，竿头绑的磁石“当”地吸住第二支弩箭。他借力跃上礁石，就着月光看清对方胸口的黑水纹身：“留个全尸的买卖——说，这舵盘从哪刨出来的？”
密探正要咬毒囊，二狗子突然从船底钻出，一捧腥臭淤泥糊了他满脸：“叫你暗箭伤人！”趁对方干呕，楚舟麻利卸了他下巴，从衣襟里摸出张潮汐图。图角标记着外海某处，笔迹竟与祠堂密室那份“镇海鼎”残卷如出一辙。
海浪突然剧烈翻涌，青铜舵盘发出嗡鸣。阿鲛跌跌撞撞从滩头跑来，臂上血纹灼如烙铁：“楚舟，海底有东西在哭......是很多很多船，铁的船，冒着黑烟的船！”
楚舟低头看向掌心被舵盘划破的伤口，血珠滴在浮雕上，竟慢慢勾勒出一幅从未见过的画面：钢铁巨舰沉在渊底，舰身爬满血色海藻，舷窗里晃动着无数没有面孔的人影。
“不是这个朝代的东西。”他喃喃着攥紧潮汐图。蛎滩深处，黑水船帮的哨箭腾空炸响，像极了梦中那场焚尽四海的火雨。
（本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