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6章盐娘智斗
咸腥的海风卷着盐粒子扑进盐仓，寡妇春娘正叉腰站在木梯上清点盐垛。她随手抓起一把盐霜搓了搓，眉头突然拧成死结——这盐粒粗得硌手，混着砂石分明是次货。
"昨日新到的二十担官盐都在这儿？"春娘跳下木梯，麻布裙摆扫过地上歪斜的盐袋。几个盐工缩着脖子支吾，眼神直往门外瞟。
门外恰传来车轱辘声，三个戴斗笠的汉子推着板车吆喝："县衙特供细盐，五十文一斗！"领头那人掀开麻布，露出车里雪白的盐堆。春娘指尖沾了点送入口中，咸味刚在舌尖化开，后槽牙却猛地刺痛——盐里掺了石膏粉！
"官盐？"春娘冷笑一声，突然抄起晾在梁上的咸鱼干，"啪"地甩在那人脸上。咸鱼腥气混着盐渣糊了满脸，汉子踉跄后退撞翻盐车，白花花的假盐撒了满地。
"黑心肝配臭咸鱼！"春娘抡圆了咸鱼追打，鱼尾啪啪抽在对方屁股上，"拿石膏粉充官盐，当老娘舌头是木头雕的？"渔民们闻声围来，见那汉子裤裆沾满鱼鳞狼狈逃窜，哄笑着撒开渔网兜头罩下。
"春娘子且慢！"人群中挤出个白面书生，捧着账本作揖，"在下是县衙新派的盐吏......"
"盐吏？"春娘甩着咸鱼逼近，书生袖口露出的刺青让她瞳孔一缩——那是黑水船帮的浪头标记！说时迟那时快，书生袖中寒光乍现，春娘抬脚勾起盐铲，"当啷"一声格开匕首。盐工老吴趁机泼出腌菜缸的酸水，书生惨叫捂脸，面上腾起青烟。
"腌臜货还敢装斯文！"春娘扯开假盐袋夹层，黄铜秤砣当啷落地。秤砣上密密麻麻刻着血字，老渔民凑近念道："圣女等价命......一斗盐换一钱血？这啥邪门玩意儿？"
突然有人惊呼："秤砣见水了！"原来酸水泼湿了秤杆，青铜纹路竟浮出蛛网般的红痕，与阿鲛姑娘臂上血纹如出一辙。春娘心头猛跳，正要细看，祠堂方向突然传来"轰"的闷响。
"香炉炸了！"孩童尖叫着奔来。众人转头望去，祠堂青烟滚滚，供奉的青铜香炉裂成两半，炉灰在地上拼出个狰狞的浪头图腾。
海风骤烈，春娘攥紧秤砣的手微微发抖。浪头图腾在黑水船帮的旗幡上见过千百回，此刻被香灰勾勒，竟像活过来般张牙舞爪。她突然想起楚舟前日叮嘱："黑水最近频换花样，定是在找什么东西......"
"春娘子！这盐车底板有夹层！"盐工老吴的喊声打断思绪。春娘抄起鱼叉撬开车板，二十多个油纸包滚落出来，腥臭味熏得人倒退三步——全是晒干的血藻！
"快装进陶罐封死！"春娘话音未落，假盐贩突然暴起，挣破渔网扑向血藻包。老吴眼疾手快抡起盐铲，铲柄砸中那人后颈的瞬间，黑袍下竟露出半截青铜项链，吊坠形状与秤砣上的血纹严丝合缝。
"留活口！"春娘急呼却已迟了。假盐贩嘴角溢出血沫，嘶声笑道："圣女归位......四海俱焚......"话音戛然而止，尸身突然剧烈抽搐，皮肤下凸起无数蠕动的血线。
"退后！"春娘扯过盐工们急退。尸体"砰"地炸开，血雾中飞出密密麻麻的赤红飞虫，撞上盐垛立刻燃起幽绿火焰。众人慌乱间，春娘抓起盐袋罩住火苗，转头大喊："泼腌菜汁！酸能克这邪火！"
酸臭的汁液雨点般浇下，火苗发出"滋滋"哀鸣。待最后一缕青烟消散，盐仓已一片狼藉。春娘抹了把脸上的盐渣，盯着掌心被血雾灼伤的红痕——那形状，恰似半个浪头。
祠堂方向忽然钟声大作，混着潮声传来诡异的吟唱。春娘将秤砣揣进怀里，抄起鱼叉大步流星："留五人守盐仓，其余的跟我去祠堂！黑水崽子定在搞鬼......"
海浪拍岸声陡然加剧，她最后瞥了眼满地假盐，突然想起楚舟说过的某个词——投石问路。这帮人兴师动众，恐怕不止为搅乱盐市那么简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