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7章盐霜结盟
楚舟蹲在盐田埂上，手指捻着颗盐粒在舌尖一划，咸得直呲牙：“春娘，这茬盐晒得够劲，能齁死海边老龟！”
春娘正弯腰耙盐，闻言笑得竹耙直颤：“里正刚送来官府的檄文，说咱村盐税要加三成。你这盐越晒越精，官老爷的胃口倒是跟着见涨。”
海风卷着咸腥气扑过来，楚舟眯眼望向远处滩涂上歪歪斜斜的盐堆。自打上月改良了轮作制，十七亩盐田能倒着茬儿出盐，产量翻着跟头往上涨。谁承想这白花花的盐没焐热乎，倒先招来县衙的红眼病。
“楚小哥！”村口传来王老汉的破锣嗓子，“县丞大人的轿子到晒场了，带着八个挎刀的！”
楚舟一个激灵蹦起来，盐粒子顺着衣襟哗啦啦往下掉。春娘眼疾手快往他怀里塞了个布包，里头沉甸甸的龙涎香膏混着珍珠贝，撞得肋骨生疼。
“按老规矩，”春娘压低声音，“先夸他腰带镶玉，再赞他官靴描金，最后往袖子里塞这个...”
“得嘞，比驯彩虹虾虎鱼容易多了。”楚舟把布包往腰带里一别，抬脚就往晒场跑。路上还不忘抓把海藻灰抹脸，活脱脱个灰头土脸的傻渔郎。
县丞正捏着帕子捂鼻子，官靴在盐堆边沿小心地蹭。见楚舟过来，眉毛一挑：“听说你们螺壳村的盐田，比别处多产五成？”
“大人明鉴！”楚舟扑通跪下，扬起一脸海藻灰，“都是托您治理有方的福气！您瞧这盐晶——”他抓起把盐粒往县丞跟前递，“颗颗赛雪，跟您腰带上的和田玉似的！”
县丞被咸气呛得后退两步，目光却黏在那把盐上：“本官听闻...你们用了什么邪门法子？”
“天地良心！”楚舟膝盖往前蹭了半步，袖口暗搓搓擦过县丞袍角，“就是老辈传下的轮作法——这块田晒盐，那块田养蛏，地力不伤还能防虫害。要不怎么说大人福泽深厚，连海龙王都给您送双份贡品呢！”
说着掏出布包往县丞袖里一塞。龙涎香混着珍珠贝的温润触感，让县丞绷直的嘴角松了三分。
“咳咳，既是古法...”县丞袖子一抖，布包消失得无影无踪，“本官姑且信你一回。只是这盐税...”
“大人！大人！”晒场外突然传来哭嚎。楚舟扭头一看，阿鲛拎着条活蹦乱跳的鲻鱼追得王三刀满场跑。那渔霸捂着屁股，裤衩上还粘着片鱼鳞。
“我家盐堆夜里叫人泼了海水！”王三刀扑到县丞脚边，“定是楚舟这厮搞鬼！您可得给草民做主啊！”
楚舟心里咯噔一下。轮作制推行时，这厮就撺掇村民说“盐田歇茬会触怒盐神”，如今竟玩起栽赃的把戏。眼瞅县丞又要变脸，他猛地蹿起来：“大人！草民有证据！”
众人跟着楚舟呼啦啦涌到王三刀的盐田。楚舟蹲下身，手指在盐堆底部一抠，捻起撮湿漉漉的海沙：“诸位瞧仔细了！若是夜里泼水，这盐堆该是上头化底下干。可王叔这盐堆——”他举起海沙，“底下比上头还湿三成！”
晒盐的老把式们顿时哄笑起来。春娘叉腰啐道：“定是你这懒骨头半月没翻盐堆，潮气淤在底下发了霉，倒来讹人！”
县丞的脸色黑得像锅底。楚舟趁机凑过去低语：“草民今早捕到条三尺长的龙趸，正想着给大人炖汤补身子...”
日头西斜时，县丞的轿子终于晃悠悠出了村。楚舟瘫坐在盐堆旁，扯开衣领直喘气：“好家伙，比跟渊族谈判还累...”
“别高兴太早。”春娘把竹耙往盐堆上一插，压低声音，“刚看见县丞的师爷往祠堂方向去了，怕是...”
话没说完，阿鲛突然从盐田垄沟里钻出来，举着片湿漉漉的绢布直晃。楚舟接过来就着夕阳一看，冷汗唰地下来了——这分明是县丞的密信残页，边角还沾着海泥。
“...龙涎香异动，疑似与渊族...”楚舟眯眼辨认着模糊的字迹，突然听见晒场方向传来惊呼。
十七亩盐田同时腾起白雾，晶盐在暮色中诡异地泛着蓝光。老盐工们扑通跪倒一片，高喊“盐神显灵”。楚舟却盯着雾中若隐若现的细长脚印，后脊梁蹿起一股凉气——那脚印狭长似蹼，分明不是人类该有的形状。
（本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