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6章贝舟试水
螺壳村的滩涂上，十来个渔民正围着只丈许长的巨蚌壳打转。春娘叉腰站在礁石上，手里竹竿敲得蚌壳咚咚响："楚大郎莫不是让海蜇蛰了脑壳？这玩意儿当澡盆都嫌硌屁股，能当船使？"
"春娘姐您瞧好了！"楚舟抹了把额头的汗珠，从怀里掏出个陶罐，"这是用荧光藻汁混了鲸油熬的漆，夜里抹在船底......"
"抹个鬼！"王铁头拎着凿子直摇头，"去年李二狗偷摸蚌壳当筏子，浪头一打就翻，现在坟头草都比桅杆高了！"
楚舟也不恼，蹲下身把漆刷往老渔民赵四叔手里塞："您老年轻时不是跟着琉球商船讨生活？给掌掌眼，这蚌壳内壁可比福船还厚三指呢。"
赵四叔眯眼敲了敲壳沿，突然瞪圆了眼："龟龟！这蚌少说活了百年，壳纹都结成八卦样了......"
话音未落，滩涂东头突然传来铜锣声。阿鲛赤着脚飞奔而来，脖颈后的鱼鳃疤痕泛着不正常的潮红，手里比划着复杂手势。
"黑水船帮的探子摸到鬼牙礁了？"楚舟脸色一凛，抄起漆罐就往蚌壳里倒，"来不及等漆干了，今夜必须试航！"
......
月挂中天时，刷了荧光漆的贝舟果然如楚舟所言，在漆黑海面上浮成个莹绿光点。春娘攥着缆绳直念佛："观音菩萨龙王爷爷，信女愿供三年咸鱼......"
"您不如省点力气划桨。"楚舟憋着笑递过木桨，转头对船尾的阿鲛比划，"待会要是见着发红光的珊瑚丛，就往那儿......"
话音未落，贝舟突然剧烈一晃。王铁头手里的火把差点戳到赵四叔的胡子："龟孙的暗流！这节气哪来的横浪？"
楚舟扑到船舷边，只见漆黑的海面下隐约有蓝光流动，仿佛千万条萤火虫织成的绸带。阿鲛突然拽他衣袖，手指颤抖着指向海底——那些蓝光竟是一群吸附在贝舟底部的发光珊瑚虫！
"奇了！这些珊瑚虫在壳底排字呢！"赵四叔把火把探出船外，浑浊的老眼突然瞪得滚圆，"这...这不是前朝沉船上刻的镇海符？"
楚舟定睛看去，荧光虫群果然在船底拼出个古篆。他正要摸出炭笔临摹，整片海域突然响起细微的爆裂声。吸附在蚌壳上的珊瑚虫接连自焚，化作漫天蓝火纷飞。
"要死要死！船底着火了！"春娘抄起木桶就要舀水。
"别泼！"楚舟一把按住她手腕，"这是冷火，你瞧船漆都没烧着......"
话没说完，海面突然卷起个漩涡。焦黑的珊瑚碎屑被水流裹挟，竟在水面拼出只狰狞的巨眼图腾。阿鲛突然闷哼一声，颈后疤痕渗出细密血珠。
"扯呼！"王铁头抡起船桨就要调头，却被楚舟拦住。
"你们看那眼睛瞳孔！"楚舟声音发紧，"是不是咱们上月清理的藤壶养殖区？"
赵四叔眯眼细看，突然倒抽冷气："龟龟！这邪门图案指着东北礁盘，莫不是黑水船帮的老巢？"
贝舟突然又是一晃，船底的荧光漆竟与残存的珊瑚碎屑共鸣，在船头聚成道箭头形的光带。楚舟抄起竹篙往光带方向一指："追！今夜定要......"
"追你个大头鬼！"春娘一桨拍在他后腰，"没见阿鲛姑娘都晕船了？赶紧回......哎呀！"
一支响箭擦着蚌壳掠过，远处传来嚣张的呼哨声。黑水船帮的蜈蚣船上，三五个蒙面汉子正往海里抛渔网——网中分明裹着大团发光的血藻！
"楚哥儿！他们往养殖区方向去了！"王铁头急得直跺脚，贝舟被他踩得左右乱晃。
楚舟却盯着那些血藻露出冷笑："春娘姐，劳您把腌鱼桶下头的酒坛子启了。"
"哈？这时候还念着喝酒？"
"那是给黑水船帮备的接风酒。"楚舟从腰间摸出个竹筒，筒口隐约可见蜷缩的彩虹虾虎鱼，"记得上月在藤壶堆里逮的这群贪吃鬼么？"
......
子时三刻，当黑水船帮的渔网堪堪罩住珍珠贝养殖区时，海面突然炸开数道银浪。喝了烈酒的虾虎鱼群发疯般撕咬血藻，连带把敌船的渔网啃出七八个窟窿。
"快看！那蚌壳船会飞！"敌船上响起惊叫。
借着荧光藻的残光，贝舟竟顺着暗流腾空跃过礁石。楚舟立在船头大笑："这叫蚌壳冲浪术，诸位要不要......阿鲛！你扔我盐罐作甚？"
少女不说话，纤指往东南方急点。但见月光下，数十艘挂着渔火的小船正破浪而来——螺壳村的援兵到了！
"楚大郎！"赵四叔突然揪住他衣领，"那珊瑚虫化的黑灰......它在动！"
众人低头看去，海面上焦黑的碎屑正随着潮水重新聚拢。深渊之眼的图腾缓缓旋转，瞳孔位置赫然浮现出半枚青铜鼎耳的虚影。
楚舟突然觉得怀中一烫，摸出那枚从沉船得来的青铜罗盘。指针疯转九圈后，死死定在了东北方。
（本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