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7章藤壶陷阱
夜色如墨,海风裹着咸腥气扑在楚舟脸上,他蹲在礁石后头,指尖捻了捻黏糊糊的藤壶汁液,鼻尖一抽:“这味儿比春娘腌了三年的臭鱼干还冲!”
阿鲛默默将一桶活藤壶倒进石臼,抄起木杵“哐哐”砸了两下,黏液飞溅到楚舟衣摆上,瞬间黏住一片沙粒。楚舟跳起来抖袖子,活像只炸毛的猫:“姑奶奶,我这可是新裁的细麻布!”
“省件丧服。”阿鲛眼皮都不抬,石臼里青灰色黏液咕嘟冒泡,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。
养殖区远处的海面忽有火光一闪,楚舟耳朵动了动,压低嗓子:“来了。”
黑水船帮的舢板借着潮水悄无声息逼近,船头大汉咧嘴一笑,露出镶金的门牙:“楚舟那小子的蟹田共生术,今夜就归咱们了!”身后喽啰们摩拳擦掌,刀尖在月色下泛冷光。
“金牙刘,你镶金牙的钱还是偷我娘陪嫁镯子换的吧?”一道懒洋洋的嗓音从礁石后飘来,楚舟拎着盏蛎壳灯晃出来,照亮半边笑脸,“大半夜的,来给我送修船费?”
金牙刘暴喝一声“抢”,十几条黑影扑向养殖池,脚刚沾地却齐齐一滑——
“哎呦我的亲娘!”
“这地抹了猪油不成?”
楚舟悠悠举起火把,照亮满地青莹莹的黏液,海盗们像被黏鼠板困住的耗子,抬脚扯出蛛网般的粘丝。阿鲛从暗处转出来,指尖弹了弹石臼边沿:“藤壶汁混海藻胶,晒足七日辰光。”
“独家秘方,粘鞋底送鞋面。”楚舟蹲在礁石上啃海苔米饼,含糊道,“春娘还在里头加了点辣椒粉——哎,那位捂眼睛的兄弟,对不住啊!”
金牙刘咆哮着挥刀砍向黏液,刀刃却被黏成拔丝状,气得他金牙咬得咯咯响:“楚舟!你玩阴的!”
“这话说的,”楚舟跳下礁石,靴底“吱呀”粘起两片贝壳,“你们夜袭养殖场,我还得敲锣打鼓迎客?”他忽然眯起眼,火把凑近金牙刘的衣襟——那上头沾着的黏液正缓缓凝固,隐约显出黑水船帮的蝰蛇徽记。
阿鲛指尖挑起一点黏液,鼻尖轻嗅,眉头骤紧:“深渊血藻。”
楚舟翻出随身账本,刷刷记下一笔:“藤壶黏液样本,戌时三刻检测出污染,记黑水船帮头上——金牙刘,这脏东西你们从哪个阴沟捞的?”
“呸!老子不知道!”金牙刘挣扎间衣领扯开,后颈赫然露出一截靛青刺青,纹路如扭曲的海蛇。
阿鲛突然僵住,楚舟敏锐地瞥见她下意识捂住颈后疤痕。
“楚舟!”春娘提着裙摆气喘吁吁奔来,身后跟着举鱼叉的渔民,“祠堂的瓦罐被偷了三个,怕是他们同党……”
话音未落,海面炸开一声唿哨,金牙刘趁机掏出海螺猛吹,黏在池边的海盗竟咬牙撕开衣襟,拼着皮开肉绽也要挣脱!
“还真舍得下血本。”楚舟咂舌,顺手抄起阿鲛捣藤壶的木杵,抡圆了砸向金牙刘的后脑勺:“走你!”
木杵“咚”地撞上某块礁石,金牙刘却泥鳅般一缩头,反手撒出把沙土。楚舟侧身闪避,忽觉腕上一紧——阿鲛拽着他疾退三步,原先站的位置“嗤”地冒起青烟,沙土竟腐蚀出蜂窝般的坑洞!
“撤!”金牙刘嘶吼着带残兵跳海,楚舟抄起竹筒想泼辣椒水,却摸了个空。
“省省吧,”春娘凉凉道,“你晌午拿它拌过凉菜。”
战后清点,蟹田倒了大半,楚舟蹲在池边捡碎网,嘴里叼的草茎快嚼出汁来:“黏液能黏海盗,也能黏螃蟹——失策啊。”
阿鲛将俘虏的刺青拓在鲛绡布上,闻言瞥他一眼:“比你的辣椒粉强。”
“我那叫攻其不备!”楚舟蹦起来,怀里的藤壶“哗啦啦”撒了一地。春娘捡起个完好的,突然“咦”了一声:“你们瞧,这藤壶壳的纹路像不像祠堂壁画上的蝌蚪文?”
楚舟凑近一看,藤壶表面蜿蜒的沟壑竟与阿鲛拓下的刺青有七分相似。阿鲛指尖抚过纹路,低声道:“渊族罪奴印,流放者才烙这个。”
海风骤烈,楚舟望着阿鲛垂下的眼睫,忽然转了话头:“春娘,明日把祠堂的瓦罐都换成陶土的——防偷!”
阿鲛捏着拓布的手微微一紧。
当夜,楚舟蹲在灶房煮藤壶汤,氤氲热气熏得账本字迹模糊。阿鲛悄无声息地倚在门边,听他嘟嘟囔囔算账:“修复蟹田支出贝币五十贯,辣椒粉损失三钱,金牙刘的鞋底子算战利品……”
“你看见了。”阿鲛突然开口。
楚舟搅汤的手一顿,舀了勺递过去:“看见什么?哦,你说那刺青?比老吴头脸上的痦子还丑……”
“我与他们流着一样的血。”
汤勺“当啷”砸进锅底,楚舟烫得直甩手:“嘶——那又如何?你还会用藤壶汁做暗器?”他龇牙咧嘴地摸出块海苔裹住手指,“春娘说藤壶壳能入药,赶明儿给你炖盅安神汤?”
阿鲛望着他被烫红的指尖,唇角极淡地翘了翘:“难喝。”
“总比金牙刘的洗脚水强!”楚舟蹦到门边吹海风,忽见礁石滩闪过一点磷光。他眯起眼,那光却转瞬即逝,仿佛深渊在暗处眨了下眼睛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