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8章蛎灯夜市
楚舟蹲在灶房门口，手里捏着半块发霉的咸鱼干，眼睁睁看着春娘把最后一勺海胆醪糟舀进陶罐。"这可是留着夜市撑场面的！"他急得直拍大腿，"您老倒好，先给里正家送去三坛子！"
"你懂什么？"春娘甩着沾满醪糟的袖子，一脚踩在木凳上，"里正婆娘昨儿送来两筐紫菜，咱这是礼尚往来。"说着又往罐口塞了片芭蕉叶，"再说你这夜市主意忒荒唐，拿蛎壳糊灯笼能招来客商？"
"这叫文化搭台，经济唱戏。"楚舟摸出块炭条，在青石板上画起示意图，"您瞧，牡蛎壳镂空嵌上荧光藻汁，夜里比宫灯还亮堂。琉球那帮商人就好这口......"
话音未落，阿鲛抱着一摞蛎壳闯进来，哗啦啦全砸在楚舟脚边。少女颈后的疤痕泛着淡蓝幽光，手里还攥着半截乌贼触须，显然是刚从滩涂挖藤壶回来。
"轻点！这都是精挑细选的纹路！"楚舟心疼地捡起块蛎壳，对着日头比划，"瞧瞧这天然云纹，稍加雕琢就是......"
阿鲛突然揪住他衣领，沾满海泥的手指向门外。但见十几个渔民扛着竹架往祠堂方向跑，领头的王老汉边跑边喊："楚老板！黑水船帮的人混进村了！"
楚舟手里的炭条"啪嗒"折断。
暮色初临，海滩上却亮如白昼。上千盏蛎壳灯笼悬在竹架间，镂空的壳面透出荧荧绿光，照得沙地上波纹流转，恍若海底龙宫。楚舟蹲在烤架前翻动血蛤，油星子溅到旁边琉球商人的绸缎袍子上。
"楚老板，这灯笼纹路......"那商人操着生硬的官话，举灯的手都在发抖，"与我琉球国神鲲海图一模一样！"
楚舟瞄了眼灯笼，蛎壳上歪歪扭扭的凿痕是他亲手刻的，本意是仿渊族符文，没想到误打误撞。"缘分，都是缘分。"他打着哈哈递过烤蛤蜊，"买十盏送秘制酱料一罐。"
商人却掏出个沉甸甸的锦囊："这些我全要了！"
铜钱还没捂热，忽听"滋啦"一声。最中央那盏三尺高的蛟龙灯腾起青烟，蛎壳缝隙里渗出腥咸水汽。阿鲛猛地撞开人群，抄起陶罐泼上去，火苗"轰"地窜高一丈。
"我的荧光藻汁！"楚舟惨叫。
燃烧的灯笼在沙滩上滚出焦黑痕迹，灰烬被海风卷着，竟在半空拼出几道蜿蜒线条。春娘举着锅铲愣在原地："这......这不是热泉矿脉的走向吗？"
祠堂地窖里，楚舟举着火折子照向墙壁，差点把阿鲛的鲛绡衣烧出个洞。"往左点！"春娘踹开角落的破渔网，露出块刻着鲛人浮雕的青砖，"当年我男人就是在这......"
砖缝里突然渗出腥绿水珠。阿鲛脖颈后的蓝光骤亮，抬手按上浮雕，机关转动声"咔咔"响起。尘封的密室扑面涌出咸湿雾气，楚舟被呛得直咳嗽，火折子却照出满墙壁画。
"这是......"春娘的锅铲"当啷"落地。
壁画上，幼年的阿鲛头戴珊瑚冠，跪在青铜巨鼎前。鼎身裂纹中伸出无数触须，缠住她渗血的脚踝。题字斑驳可辨："渊族圣女，镇海之钥。"
阿鲛突然捂住额头踉跄后退，楚舟忙去扶她，却见自己手臂上的血纹像活过来似的，顺着指尖爬上壁画。当血纹触到"钥"字最后一笔，整面墙轰然崩塌，露出藏在夹层里的青铜鼎耳。
"快看鼎耳内侧！"春娘突然尖叫。
楚舟凑近一瞧，鼎耳锈迹下竟刻着行小字——"实验室03号样本"。
海风卷着潮声灌进密室，远处传来守夜人敲梆子的声响。楚舟攥紧鼎耳，掌心被棱角硌得生疼。阿鲛忽然拽了拽他衣袖，沾着海泥的手指在沙地上画出歪扭线条——正是灰烬拼出的热泉坐标。
"明日开船。"楚舟将鼎耳揣进怀里，转头对春娘咧嘴一笑，"劳烦您老多备些臭鱼干。"
"作甚？"
"钓王八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