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9章盐井讼争
海风裹着咸腥味扑在楚舟脸上时，他正蹲在盐井边的竹棚里，盯着老盐工往陶罐里倒鱼血。那血里混了朱砂，在日头下泛着诡异的紫红色。
"东家，这‘万民血印册’真能管用？"春娘攥着把海带束发，袖口还沾着腌鱼酱汁，"上回县衙师爷来收渔税，王老汉朝他脚面啐了口浓痰，结果被官差追着绕滩涂跑了三里地。"
楚舟接过陶罐晃了晃，血水在罐壁上挂出黏稠的纹路："这回不一样，咱们按《盐铁论》里记载的‘血契法’......"
话音未落，盐田尽头突然传来铜锣声。二十几个皂衣衙役簇拥着辆马车驶来，车帘掀开露出张油光满面的圆脸——正是新上任的盐课司大使赵德全。
"楚东家好雅兴啊。"赵德全捏着绢帕擦汗，腰间玉带勒出三层肉褶，"本官昨夜观星，见井宿犯太岁，这盐井合该收归官产镇煞。"
盐工们攥紧手中的竹耙，海鸥在头顶盘旋聒噪。楚舟瞥见阿鲛悄悄往井口撒了把珍珠粉，荧光粉末顺着竹炭滤层往下渗，在井壁上勾出若隐若现的符文。
"大人可知这井有多深？"楚舟突然扯开井盖麻绳，"竹炭滤层七丈三，鲸油密封用去两桶半，更别说去年清淤时......"
"少跟本官扯闲篇！"赵德全肥手拍得车辕直晃，"今日要么签转让契书，要么本官请诸位去大牢里尝尝官盐的滋味！"
春娘突然"哎哟"一声，抱着陶罐踉跄撞向马车。紫红血水泼了赵德全满头满脸，活像只被腌入味的酱猪头。趁着衙役们手忙脚乱擦拭，楚舟迅速展开那卷浸过荧光藻汁的麻布——沾了血渍的"万民血印册"在日光下竟浮现出龙形暗纹。
"苍天为证！"老盐工陈三爷突然扯开衣襟，露出胸口当年熬盐烫伤的疤痕，"这井是咱们拿命换的，今日就是要按《大明律》里的‘盐丁血契’......"
赵德全脸色忽青忽白，最终甩着沾满鱼血的官袍悻悻离去。盐工们欢呼着把楚舟抛向空中时，谁也没注意井底传来细微的"咕嘟"声。
夜幕降临时，楚舟正蹲在灶房研究新腌的醉泥螺。春娘提着灯笼冲进来，发髻上还粘着几片海苔："井水......井水变黑了！"
月光下的盐井翻涌着墨汁般的黑潮，井沿竹炭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成渣。阿鲛突然拽住楚舟衣袖，颈后疤痕泛着幽蓝微光。只见井口"噗"地喷出个青铜物件，砸在晾盐架上迸出火星子。
"鼎耳？"楚舟用火钳夹起那沾满黏液的东西，耳孔里突然钻出条透明蠕虫，"还是活的！"
黑潮中倏地浮起密密麻麻的人面鱼群，那些鱼头竟生着酷似赵德全的五官，齐声嘶吼："鼎归渊息——"声浪震得晾盐架轰然倒塌，成筐的盐粒如雪崩般倾泻。
"都别碰黏液！"楚舟抄起竹耙要去堵井口，却被阿鲛抢先一步。少女赤足踏在井沿，破损的粗布衣下隐约可见鳞片状纹路。她对着鱼群发出串空灵的鸣啸，人面鱼顿时像被掐住喉咙般僵住。
春娘突然指着阿鲛惊叫："她她她......在发光！"
月光下的少女周身流转着淡蓝光晕，黑潮竟开始缓缓退去。老盐工们扑通跪倒一片，陈三爷颤巍巍摸出个鱼骨护符："海神娘娘显灵了......"
"这是圣女纹！"楚舟盯着阿鲛后颈完全显现的符文，突然想起那日潜水舱里看到的渊族壁画，"快找鲸油来封井！"
当最后一桶鲸油倒入井口时，海面传来悠长的鲸歌。楚舟看着掌心不知何时浮现的血纹，突然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海响起："污染抗性+5%，当前同化率20%。"
阿鲛软绵绵栽进他怀里，额发还沾着腥绿的黏液。春娘凑过来递上块烤紫菜，小声嘀咕："我说她怎么老盯着生蚝流口水，敢情是龙王爷家的......"
盐堆后突然传来窸窣响动，半截青铜鼎耳不翼而飞。楚舟望着滩涂上那行三趾爪印，眯眼看向迷雾笼罩的蓬莱方向。
（本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