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毒潮围城
咸风裹着死鱼的腐臭漫过滩涂，楚舟赤脚踩在礁石上，掌心抚过牡蛎桩时骤然一紧。昨日还莹润的珍珠贝此刻壳缝渗出黑水，黏腻的汁液顺着指缝滴落，将沙地蚀出蜂窝般的孔洞。
"哥！西区的藻架塌了！"阿荇抱着陶罐跌撞跑来，罐中腌好的鲭鱼鲞撒了一地。楚舟抬眼望去，晨雾中的藻田如遭瘟神肆虐，紫菜帘子七零八落，海带叶片上爬满靛蓝斑点，活似生了癞疮。
二虎拎着半截断网冲上礁盘，裤脚被毒液灼得焦黑："王三刀那厮在界碑外倒硫磺渣！潮水一卷，全糊咱网箱上了！"
咸风里忽掺进丝异香。楚舟鼻翼微动，抓起把腥砂搓捻——砂粒间混着琉璃状的碎渣，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虹彩。"是琉球人的热泉矿！"他瞳孔骤缩，"这毒潮不是天灾，是有人蓄意投毒！"
螺壳村里正的破锣嗓刺破潮音："楚舟私占官海触怒龙王爷！今日这毒潮便是报应！"人群骚动间，七八艘舢板载着香炉供品驶近，船头壮汉抡斧劈断养殖区的拦网，毒潮顿时灌入贝场。
"找死！"二虎暴喝一声，浸油的棕榈网兜头罩去。楚舟却按住他肩头，反手将备用的鲸油罐掷向海面："点火！"
烈焰顺着油迹窜起，毒潮在火墙前嘶吼翻涌。王三刀的独眼淬着毒火，琉球商船趁机逼近，船首像狰狞的夜叉戟直指藻田："楚郎君这渔场风水绝佳，林某愿出千金买下！"
楚舟冷笑劈开浪纹陶罐，腥臭的黑液泼向商船："千金？这罐热泉毒浆够买你十条破船！"毒液触木即蚀，船板腾起刺鼻白烟。琉球水手惊呼退散，锦衣商人林老板的佛珠"啪"地绷断："快撤！这疯子要同归于尽！"
咸风卷着火舌掠过礁盘。楚舟猫腰钻进船骸底舱，掀开伪装的草席——二十坛密封的鲸油整齐码放，坛身浪花纹与青铜残片严丝合缝。"二虎，带人把油坛沉到东侧潮沟！"他抹了把额汗，"吴婶去起腌鱼盐卤，陈伯备好棕榈筏！"
日头爬上竿头时，毒潮已漫过界碑。楚舟立在船骸顶棚远眺，靛蓝毒液如活物般蠕动，所过之处贝类尽腐。阿荇哆嗦着捧来陶碗："哥，按你教的方子熬的海藻胶......"
"泼到拦网上！"楚舟搅动黏稠的胶液，"这胶遇毒即凝，最克硫磺渣！"浸胶的棕榈网层层铺开，毒潮撞上胶面竟如陷泥沼，嘶嘶蒸腾起刺鼻烟雾。
琉球商船突然转向，船尾洞开闸门。成筐的毒石倾泻入海，惊得虎鲸群摆尾逃窜。王三刀独眼充血，砍刀挑起臭鱼烂虾："楚舟！老子看你有多少胶可耗！"
"耗你祖宗！"二虎抡起铁铲劈翻毒筐。楚舟趁机吹响鱼骨哨，驯养的彩虹虾虎鱼群如离弦箭矢，铁螯剪碎毒石，靛蓝卵块尚未孵化便被吞吃殆尽。
毒潮在胶网前堆积成墙。楚舟挥动令旗，陈伯带人点燃沉在潮沟的鲸油坛。烈焰自海底腾起，毒液遇热反凝，竟在海面结出靛蓝冰晶。王三刀货船的舵板被冰晶卡死，在浪涛中打横倾覆。
"收网！"吴婶的号令响彻滩头。浸盐的棕榈网兜住冰晶倒卷，琉球商船的风帆千疮百孔。林老板锦衣燎出焦洞，攥着半块鎏金令箭嘶吼："楚舟！你与渊族......"
惊雷炸响，毒潮突然暴涨三丈。楚舟耳廓微动，海底传来闷鼓般的震动——昨日埋下的鲸油坛竟被暗流冲散，火墙豁开道裂口！
"堵住缺口！"二虎扛起备用油坛跃入怒涛。楚舟甩出棕榈绳缠住他腰身，毒潮如巨蟒绞来，靛蓝冰晶擦过脊背，灼出缕缕青烟。
阿荇突然指着海底惊叫。荧光乌贼群疯狂逃窜，一道黑影劈开毒潮——鳄首鱼身的毒蛟再现，三趾利爪撕碎胶网，尾鳍横扫间，贝筏如枯叶四散。
"畜牲！"老船匠陈伯抡起鱼叉掷向毒蛟。铁叉没入鳞甲的刹那，紫血喷溅，将船板蚀出蜂窝孔洞。楚舟福至心灵，抓起腌鱼的盐卤罐泼向毒蛟："这厮怕盐！"
盐雾触及伤口的瞬间，毒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嚎。楚舟趁机扳动暗桩，预埋的铁蒺藜网腾起，将怪物困在礁盘间。二虎带人抛掷盐袋，毒蛟在盐雨中翻滚，鳞甲剥落如雨。
琉球商船突然响起螺号。毒蛟闻声暴起，挣断铁网潜入深海。林老板立在船头狞笑，腕间蜜蜡佛珠泛起幽光："楚郎君，这毒潮不过开胃菜......"
话音未落，东南海域炸起惊天浪涌。楚舟攥紧半块青铜残片，浪花纹路在掌心发烫——海天交界处，三艘黑帆巨舰破浪而来，船首像的独眼夜叉正对渔场，宛如索命阎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