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8章盐沼蛇影
海风裹着咸腥气掠过盐沼,楚舟蹲在泥滩边,两根竹筷夹住条花斑海蛇的七寸。那蛇尾缠在他手腕上,鳞片刮得皮肤生疼。
“第三十七条。”他把蛇扔进藤篓,篓底铺的艾草立刻沙沙作响。身后传来孩童嬉闹声,二虎子正举着根芦苇杆,学那蛇吐信子的模样吓唬女娃们。
村医阿芷背着药篓疾步而来,素色裙裾沾满泥点:“东边晒盐场又抬来三个被咬的,再这么下去,金疮药该见底了。”
楚舟盯着篓中纠缠的蛇群,忽然抽出腰间匕首。刀刃寒光闪过,蛇血溅在芦苇叶上竟泛着荧蓝。“果然。”他抹了把血渍嗅了嗅,“这些蛇吃过渊族的荧光乌贼。”
晒盐工老赵头正巧扛着盐耙路过,闻言差点摔进泥潭:“楚先生可别唬人!咱祖辈都说荧光乌贼是海鬼灯笼,碰了要倒大霉的!”
“您上个月还拿乌贼墨汁给孙儿画钟馗像呢。”楚舟笑着递过竹筒,里头的乌贼触须泛着幽幽蓝光,“瞧这齿痕,蛇牙间距二指宽,正合荧光乌贼的腕足尺寸。”
远处突然传来惊呼。两人奔到盐田时,只见新媳妇春桃瘫坐在木栈道上,裤腿卷到膝盖,脚踝两个血洞汩汩冒黑血。阿芷刚要施针,楚舟突然按住她手腕:“且慢!”
他抓过盐工手里的腌鱼桶,舀起半瓢腥臭的鲻鱼内脏糊在伤口上。春桃疼得直抽气,周围人却眼见着黑血转红,肿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。
“楚舟你作死啊!”春桃的婆婆抄起盐铲就要打,“往伤口抹腐鱼杂,存心害我家媳妇溃烂是不是?”
“婆婆仔细看。”阿芷捏着银针的手都在抖,针尖蘸取的血珠在阳光下竟析出晶蓝碎屑,“寻常蛇毒遇鲻鱼腐液会发黑,这毒反被化解了......”
楚舟从怀里摸出个陶罐,里头腌着十几条荧光乌贼:“蛇群定是追着乌贼来的。盐沼西边新辟的晒盐区,底下怕是藏着乌贼巢穴。”
老赵头突然一拍大腿:“我说这几日收盐总听见咕嘟声,还当是沼气!”
众人来到盐田西角时,日头正毒。楚舟用长竹竿捅开板结的盐壳,腥绿黏液立刻汩汩外渗。几个胆大的后生刚要上前,泥潭突然翻涌,数十条海蛇昂首立起,蛇信吞吐间竟摆出个箭矢阵型。
“这架势,倒像给咱们指路呢。”楚舟说着往后退了半步,蛇阵果然随之调转方向。二虎子躲在草垛后嚷嚷:“楚先生快画符啊!去年驱蝗虫不还用了桃木剑?”
“画符不如熏香。”楚舟转身招呼盐工,“劳驾搬二十坛鲻鱼内脏来,要发酵满七日的。”
当三十口陶瓮在盐田边架起时,腥臭味熏得人睁不开眼。楚舟往瓮里撒了把晒干的海芙蓉,浓烟顿时腾起三丈高。说也奇怪,那烟雾遇风不散,反在空中凝成个鼎形纹路,惊得老赵头连磕三个响头。
蛇群开始躁动,一条碗口粗的蛇王突然窜出泥潭。楚舟眼疾手快将火把掷入瓮中,爆燃的烟丸炸出漫天蓝星子。海蛇们仿佛见了克星,争先恐后往东边礁石滩游蹿。
“追!”楚舟抄起渔网就要跑,被阿芷一把扯住后襟:“你当是赶鸭子呢?春桃的毒刚解,这烟雾里怕是掺了......”
话没说完,二虎子已经举着竹篓冲进烟雾。孩童的欢叫从蓝雾里传来:“楚先生!泥巴里冒出个青铜螃蟹!”
众人围上去时,半截鼎腹正泛着幽幽青光。鼎身上的蟠螭纹路沾满泥浆,唯独坎位卦象清晰可辨。楚舟下意识摸了摸掌心结痂的伤口——那日被竹篾划破时,流的血竟在掌心凝成过同样的纹路。
“这鼎耳缺了个豁口。”老赵头用盐耙戳了戳鼎沿,“跟我家那口腌菜缸倒有几分......哎哟!”
鼎腹突然震颤,泥浆如活物般爬上盐耙。楚舟猛地拽开老赵头,眼见那泥浆在鼎面拼出个残缺的“渊”字,转眼又消散无踪。
阿芷的药篓突然叮当作响,里头的蛇毒瓷瓶竟齐齐泛起蓝光。她盯着楚舟血色未褪的掌心,欲言又止。
海风卷着咸味掠过盐田,楚舟将鼎腹残片裹进麻布。远处礁石滩传来浪涛声,恍惚夹杂着空灵的螺号,像是从极深的海底传来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