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章千帆祭鼎
咸风裹着香烛味糊在脸上，楚舟蹲在祠堂门槛上啃腌萝卜。栓子举着半截竹竿当旗杆，竿头挂的咸鱼干晃得老里正直捂鼻子："楚哥儿，这祭旗咋比吴婶的裹脚布还腥？"
"腥才镇得住场子！"楚舟反手将萝卜渣弹进供桌上的青铜鼎耳，"你闻闻，这锈味混着咸鱼香，保准能把海神娘娘熏出眼泪！"鼎耳突然"嗡"地一颤，震得栓子怀里的香烛撒了满地。
春娘拎着半匹鲛绡纱跨进门，鱼叉尖还粘着夜光贝粉："楚郎君，琉球客商送的祭幡到了，说是要用渊族古法挂帆！"说着抖开纱幔，暗纹竟与阿鲛颈后疤痕如出一辙。
阿鲛蹲在梁上绑红绸，闻言手腕一抖。腕间蛟绡带无风自动，缠住想偷供果的赵四眼，将老神棍倒吊在祠堂横梁："海、海神娘娘饶命！"
"饶你个头！"楚舟抄起供桌上的臭鱼汁往地上一泼，"上回往祭品里掺香灰的账还没算呢！"靛蓝液体遇风即凝，在青砖地面汇成箭头，直指祠堂后院新挖的土坑。
日头爬上桅杆，滩涂已挤满十二村的渔民。二虎扛着竹匾挨桌派发咸鱼干，裤腰带别着的藤壶叮当乱响："楚哥儿特制'镇海福鱼'，吃了保准来年捞的比鲸鱼还肥！"
琉球商人林老板晃着七宝珊瑚冠踱来，金牙在晨光下晃得人眼花："楚掌柜，这祭鼎用的青铜器......"
"林老板好眼力！"楚舟拎起半块鼎足晃了晃，"这是吴婶腌酸菜的压缸石，您瞧这纹路——"说着往盐垛一按，凹陷处严丝合缝，"挂船头能辟邪！"
哄闹间，东南海域突现三艘绿帆船。黑袍人立在船头吹响骨笛，尖啸声惊得海鸟乱窜。阿鲛颈后疤痕蓝光大盛，怀中青铜罗盘指针疯转如陀螺。
"来得正好！"楚舟踹醒打盹的栓子，"把新研制的'咸鱼炮'推出来！"十架竹制投石机应声亮相，弹兜里塞满裹辣椒粉的臭鱼干，活像群张牙舞爪的深海怪。
午时三刻，铜锣炸响。十二村长老捧着镇海鼎碎片列队入场，碎片遇风即鸣，震得供桌香灰簌簌飘散。楚舟跳上盐垛，腰间咸鱼干哗啦作响："今日咱给海神娘娘唱出大戏，就叫'千帆祭鼎镇四海'！"
阿鲛突然拽过楚舟衣袖，蘸着海水在他掌心急画。扭曲的纹路渐成时，黑水船帮的母船猛然加速，船头青铜鼎折射出妖异绿光。
"起祭——"
碎片归位的刹那，海天交界处炸响闷雷。楚舟怀中的系统突然尖叫：「生态修复1%，深渊污染99%！」巨鲲破浪而出，背驮的半截鼎身与祭坛残鼎严丝合扣，鼎腹裂纹中渗出腥绿水渍。
"楚郎君！海水倒灌了！"春娘一鱼叉钉住被浪掀飞的祭幡。十丈高的水墙扑向滩涂，所过之处盐垛尽毁。阿鲛纵身跃上桅杆，蛟绡带缠住帆绳猛拽。船帆"哗啦"转向，堪堪擦着浪尖掠过。
"抱紧咸鱼干！"楚舟将栓子塞进腌菜缸，自己扒着鼎耳大喊："鲲爷！加把劲啊！"巨鲲悲鸣摆尾，竟将整片渔场托上脊背。浪沫中浮出半幅海图，某处标注着珊瑚礁区与热泉渔场。
"楚舟谋反！给本官拿下！"巡检使的破锣嗓混在浪声里炸响。十艘官船包抄而来，船头弩箭寒光凛凛。老里正的山羊须抖如筛糠："楚、楚郎君，这祭鼎怎就成了前朝逆贼......"
"逆你个头！"楚舟抄起臭鱼汁泼向官船，"没瞧见鲲爷在救场？"腥黄液体糊住弩机，官兵拉弦的手直打滑。黑袍人趁机甩出毒蒺藜，直取阿鲛后心！
"铛！"
春娘的鱼叉凌空截住暗器，顺势将毒蒺藜拍回敌船。鬼爪七的狞笑混在爆炸声中传来："姓楚的，今日这渔场老子要定了！"
巨鲲突然痉挛，托着渔场猛地下沉。阿鲛颈后疤痕寸寸崩裂，血珠坠入鼎中竟化作湛蓝流光。楚舟福至心灵，抡起船桨猛敲鼎身："黑水船帮私通官府，证据就在鼎里！"
鼎腹应声洞开，成卷账册随浪飞出。县丞与黑水船帮往来的密信、贪墨盐税的账目铺满海面，惊得巡检使绿豆眼瞪得溜圆："快！快捞证物！"
混乱中，林老板的金牙咬得咯吱响："楚舟！你坏我大计！"袖中滑出淬毒匕首，却被阿鲛的蛟绡带缠住手腕。少女指尖蘸着血珠在鼎身一抹，古调吟唱间，巨鲲甩尾掀起滔天巨浪。
"撤！快撤！"鬼爪七的绿帆船调头逃窜，官船紧随其后。楚舟瘫在鲲背上啃硬如石板的咸鱼干，望着满地狼藉苦笑："这回真成'咸鱼翻身'了......"
暮色吞没海平线时，渔场竟安然落在新扩的滩涂上。阿鲛倚着重组完整的镇海鼎，颈后疤痕已光滑如初。栓子扒着鼎沿直嘀咕："楚哥儿，这鼎里咋还有幅会动的画？"
楚舟眯眼细看，鼎内海图竟随潮汐变幻，标注着南洋诸岛的渔汛期。系统提示音在脑内炸响：「万海共主之路开启，渔场面积扩至五百亩！」
"楚郎君！"春娘拎着黑水残旗晃来，"县衙又贴告示了，说咱抗旨不遵......"
"抗得好！"楚舟把咸鱼渣抛向海浪，"明日晒八百斤臭鱼干——"
"又、又要炸船？"
"不！"楚舟咧嘴一笑，露出沾盐的牙，"给巡抚送坛'五香鱼露'，就说海神娘娘托梦——谁再找茬，腌成咸鱼挂船头！"
咸风掠过新砌的贝墙，镇海鼎在月光下泛起涟漪。无人察觉，鼎底新结的盐霜正悄然凝成"四海"古篆，而深海处的黑潮仍在静静翻涌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