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3章蛟绡引路
咸风裹着桐油味糊在脸上,楚舟正蹲在船头给咸鱼干打结。栓子举着半截竹筒当望远镜使,豁口差点戳瞎二虎新晒的虾皮:“楚哥儿!东南礁盘冒黑烟了,准是黑水船帮又在烧咱的渔网!”
“烧他祖宗!”楚舟反手将咸鱼干甩成个绳圈,套住栓子撅起的屁股,“去祠堂搬那坛‘五毒臭卤’,老子要给七爷泡个脚!”话音未落,船身猛地一晃,春娘刚熬的虾酱“哗啦”泼了赵四眼满头,老神棍的道袍瞬间腌入味,活像条风干咸鱼。
阿鲛蹲在桅杆下补渔网,腕间蛟绡带无风自动。少女忽地抬头,指尖蘸着海水在甲板勾画,浪花纹蜿蜒至东南暗礁,颈后疤痕与怀中青铜鼎耳的纹路悄然重合。
“楚郎君!祠堂地砖缝冒绿汁了!”老里正拄着蛇纹杖颤巍巍奔来,山羊须上还粘着发光水母的触手,“陈阿大的牌位……牌位裂了!”
楚舟抄起鱼骨刀就往祠堂冲。青砖裂缝中渗出的黏液泛着腥臭,与上月黑水船帮投的毒汁一模一样。他蹲身细看,毒液竟凝成个歪扭箭头,直指祠堂后院的歪脖老槐树。
“栓子!挖!”楚舟一铲子劈开树根。腐臭扑鼻的暗道中,半截青铜鼎身卡在盐晶里,鼎腹裂纹渗出靛蓝液体,遇风即燃起幽绿鬼火。
“楚哥儿!这玩意儿腌菜够劲不?”栓子举着鼎耳往春娘跟前晃,被一鱼叉钉在门板上,“腌你个头!没瞧见鼎纹跟阿鲛妹子颈后的疤一个样?”
人群哄闹间,东南海面掠过三艘没挂旗的舢板。船头包铁处泛着青光,甲板人影腰悬黑水纹铜牌,正拿炭笔猛记渔场布局。
“来得正好!”楚舟抄起竹筒吹响三短一长哨音。驯养的虎头鱼群应声跃出水面,叼着浸油棕榈叶撞向敌船。春娘更绝,抡起腌菜坛子往海里砸,泡椒水溅到探子眼里,辣得他们跳脚骂娘。
阿鲛突然拽过楚舟衣袖,蛟绡带缠住他手腕猛拽。两人踉跄扑向舵轮,青铜罗盘嵌在中央,指针疯转如陀螺。鼎耳纹路渗出靛蓝液体,在暮色中凝成箭头,直指龙首礁方向。
“转舵!跟着蓝光走!”楚舟抡起船桨猛划。船身擦着暗礁掠过,藤壶刮擦声活像百爪挠心。栓子突然鬼叫着窜来:“楚哥儿!蓄水池冒黑水了,鱼苗全翻肚了!”
楚舟反手将臭鱼汁倒进暗渠。混着夜光贝粉的液体遇毒即燃,幽蓝火舌顺着沟壑直窜海边,将三艘鬼祟靠近的黑水舢板照得无所遁形!
“撤!快撤!”鬼爪七的破锣嗓混在爆炸声中传来。楚舟扒着船舷冷笑:“七爷,海鲜火锅烫脚不?”说着甩出浸油的渔网,火把往上一抛——
“轰!”
黑水旗帆燃成灰烬,鬼爪七独目充血,弯刀劈开烈焰:“楚舟!今日就算同归于尽,也要毁了你渔场!”
楚舟刚要回嘴,怀中鼎耳突然剧震。阿鲛腕间蛟绡带倏然绷直,拽着他跃入海中。咸水灌入耳膜的刹那,楚舟瞥见海底沉船轮廓——半截青铜鼎耳卡在礁石缝中,纹路与阿鲛颈后疤痕严丝合缝!
“栓子!捞鼎!”楚舟甩出飞虎爪。黑水喽啰挥刀劈砍,刀刃却被夜光贝粉糊住,活像群挥糖葫芦的憨货。阿鲛鱼骨刀出鞘,刀尖挑开鼎耳锈迹,某处凹陷赫然刻着“镇海裂,蓬莱现”。
混乱中,琉球商船悄然逼近。林老板晃着七宝珊瑚冠踱上甲板,金牙在暮色下晃得人眼花:“楚掌柜,这‘避水珠’换你手中鼎耳,如何?”说着抛来枚鸽卵大的玉珠,遇水即泛幽蓝微光。
“林老板大气!”楚舟反手将玉珠塞进裤腰,“可惜这鼎耳是腌菜坛的压缸石,换了咱的酸豆角得馊!”话音未落,阿鲛突然拽过他手腕,蘸着海水在他掌心急画——先描潮汐纹,再添个歪扭的“归”字。
鬼爪七的弯刀劈开浪沫,刀锋直取楚舟后心:“找死!”阿鲛旋身格挡,蛟绡带缠住刀柄猛拽。黑袍人袖中突然滑出淬毒匕首,寒芒直刺阿鲛咽喉!
“砰!”
楚舟抡起咸鱼干当板砖,硬生生拍碎匕首。腥臭毒液溅上手臂,血纹骤然暴凸,如活物般游走至掌心。阿鲛瞳孔骤缩,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纹路上。靛蓝毒液遇鲛人血即凝,竟结成硬痂!
“楚郎君!县衙的巡检船来了!”春娘在船头扯嗓子嚎。十艘挂官旗的快船包抄而来,领头的巡检使摸着八字胡冷笑:“楚掌柜,私捞前朝重器,按律当斩——”
“斩你个头!”楚舟拎起鼎耳晃了晃,“大人瞧仔细,这是吴婶腌酸菜的压缸石!”说着反手将鼎耳往盐垛一按,凹陷处严丝合缝,“您要不信,尝尝这‘镇海酸豆角’?”顺势塞了把腌菜进对方嘴里。
巡检使被酸气呛得涕泪横流,阿鲛忽然捧来陶罐。掀盖的刹那,异香混着酒气直冲天灵盖——竟是混着臭豆腐卤的“醒神汤”!
“此乃海神庙开光的贡品。”楚舟殷勤斟满海螺杯,“大人舟车劳顿……”
巡检使喉结滚动,仰脖饮尽后突然瞪大眼:“这、这味道……”
“可是掺了吴婶的洗脚水?”楚舟眨眼坏笑。
官船撤离时,栓子趴在船尾直嘀咕:“楚哥儿,那汤不是春娘姐打翻的夜壶吗?”
“闭嘴!”春娘一梭子钉在他裤裆前,“这叫‘官场智慧’!”
夜色吞没海面,楚舟瘫在船头啃硬如石板的咸鱼干。阿鲛蘸着露水在鼎耳勾画,蓬莱海图补全了龙首礁标记。二虎突然指着东南尖叫:“岛!浮出来座岛!”
浪涛冲刷处,新生的岛礁形如鼎耳,青铜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幽光。楚舟把咸鱼渣往海里一撒,笑得像只偷腥的猫:“栓子,明日晒八百斤臭鱼干!”
“又、又要炸船?”
“不!”楚舟望向深海处若隐若现的巨鼎轮廓,“给蓬莱岛的贵客刻块路牌——‘楚氏渔场VIP通道’!”
咸风掠过滩涂,镇海鼎碎片在供桌上泛起涟漪。无人察觉,阿鲛颈后新愈的疤痕,正与海图上的潮汐纹严丝合缝。
**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