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3章蟹市风云
南境蟹市，腥风裹着铜臭。
楚舟蹲在码头木箱上，指尖捻着只青壳蟹腿，对着日头眯眼细瞧。蟹壳上泛着层诡异的青灰，关节处黏着几缕暗红藻丝。"黑水这帮孙子..."他冷笑一声，甩手将蟹腿砸进箩筐，"拿瘟蟹充数，也不怕吃死人！"
身后传来阵急促脚步声，春娘提着裙摆小跑过来，鬓边簪的贝壳钗子叮当乱响："楚大哥，东街三家鱼档今早全改卖黑水的蟹了！"她喘着气掏出块粗布，"你瞧，他们还雇了说书先生，满大街唱'黑水蟹肥膏满，买一筐送半斗盐'！"
楚舟抖开粗布，上头歪歪扭扭画着个咧嘴大笑的蟹将军，底下朱砂描着斗大"十文一筐"。远处飘来破锣嗓子："走过路过莫错过，黑水蟹王赛砗磲..."
"盐？"他忽然笑出声，指尖戳向布上那坨朱砂，"春娘，你记不记得前日腌坏的百坛辣酱？"
春娘愣住："在库房堆着呢，那酱酸得能蚀穿船板..."
"走！"楚舟抄起箩筐往肩上一甩，"咱们给黑水送份大礼！"
酉时三刻，蟹市飘起奇香。
楚舟蹲在自家摊前，面前摆着三排粗陶坛。坛口封着浸油的竹叶，红绳扎成蝴蝶结。他拎起木勺"哐哐"敲坛："瞧一瞧看一看了啊！螺壳村秘制蟹酱膏，买十坛送三坛！"
几个闲汉凑过来嗅鼻子："啥味儿这么冲？"
"这位爷问得好！"楚舟掀开坛盖，琥珀色的酱膏裹着蟹黄，辣香混着酒气直冲天灵盖。他舀起半勺往身后木牌一泼——"刺啦"声响，蛀满藤壶的破木板竟被蚀出个蟹形窟窿。
人群哗然退开，楚舟笑眯眯舔了舔勺沿："秘方酿的化腐酱，甭管多瘟的蟹，腌够七日都能鲜掉眉毛！"说着踹了脚旁边箩筐，几十只黑水蟹张牙舞爪地爬出来。
春娘适时捧出碟酱膏，往蟹壳上一抹。方才还半死不活的瘟蟹，顿时红亮如蒸熟般。楚舟揪下条蟹腿塞嘴里，嚼得咯吱响："黑水卖生蟹，咱们卖熟酱。他们十文一筐，咱们三文一勺！"
对街茶楼上，黑水船帮的疤脸汉子捏碎茶盏。
"姓楚的哪来这么多蟹？"他揪过手下衣领，"老子让你们往他渔场投的瘟蟹卵呢？"
"投...投了足三百斤！"手下哆嗦着指向码头，"可他们今早从咱摊上买了二百筐瘟蟹..."
疤脸汉子冲到窗边细看，险些气晕过去——楚舟摊前那堆箩筐，全印着黑水船帮的浪头标记！
"中计了！"他一掌拍断窗棂，"快把说书先生撤回来！等等...让老六带人去库房，把剩下的瘟蟹全烧了！"
夜市初上时，楚舟正蹲在库房数钱。
春娘提着灯笼进来，噗嗤笑出声："你往辣酱里掺了多少海醋？方才西街王掌柜来说，他拿酱膏拌面，酸得他家婆娘以为怀上了！"
"这叫饥饿营销。"楚舟抛着铜钱串，"等他们吐干净了..."话音未落，阿鲛突然撞开门，怀里抱着的陶罐"咣当"摔碎在地。
"楚大哥，快看！"她举起块沾酱的蟹壳。荧光下，壳内黏着几粒暗红藻种，正随着酱汁缓缓蠕动。
楚舟用竹签挑起一粒，系统突然在眼前炸开血红色警告：【检测到血藻污染扩散！建议立即销毁所有酱料！】
库房外忽然喧哗起来。春娘推开条窗缝，倒吸口凉气——十几艘黑水舢板正趁夜往海里倾倒什么，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。
"这帮杀千刀的..."楚舟攥碎蟹壳，"他们要把瘟蟹沉海，用血藻污染渔场！"
子时潮涨，楚舟带着二十个渔民摸到黑水库房。
墙根下传来老六醉醺醺的嘟囔："烧...烧个屁！这蟹扔海里，明年整片湾都是咱的..."说着又往火堆泼了桶酒。
楚舟摸出个竹筒，朝春娘比划手势。春娘会意，掏出火折子点燃引线。"嗖"地一声，竹筒窜上半空炸开，漫天荧光乌贼墨汁如雨洒落。
"海鬼索命啦！"渔民们齐声怪叫。老六吓得酒醒大半，只见墨雨中浮现无数惨白人脸——实是楚舟早先在船帆上画的磷粉画。
趁乱冲进库房，楚舟被眼前的场景惊住。上千筐瘟蟹浸泡在血藻液中，咕嘟咕嘟冒着泡。阿鲛突然扯他衣袖，指向角落几个开封的官粮袋，袋口赫然烙着江南织造局的火漆印。
"快撒化腐酱！"楚舟压低声音。众人将辣酱倾倒在血藻池里，腥臭的白烟腾起，藻液渐渐凝固成胶状。
突然一声暴喝在门口炸响："姓楚的！"疤脸汉子举着火把，身后跟着数十个持刀手下，"老子早料到你...啊！"
他脚下不知何时爬满醉虾，湿滑的虾群让他一个趔趄。火把脱手飞出，正落在凝固的藻胶上。
"轰！"
蓝色火苗窜起三丈高，将库房照得如同白昼。楚舟拽着众人扑向窗口，身后传来疤脸汉子的惨叫："我的眉毛！"
次日清晨，楚舟被刺耳的铜锣声吵醒。
春娘冲进屋，笑得直不起腰："快去看...黑水的人...在码头摆摊卖生发膏呢！"
码头上，疤脸汉子戴着斗笠，声音沙哑："东海秘方...三日...咳咳...长出新眉..."他抬头看见楚舟，剩下的话全噎在喉头——斗笠下光秃秃的眉骨还在冒烟。
楚舟憋着笑递上坛蟹酱膏："兄台，买十坛送三坛。"
"你！"疤脸汉子刚要发作，几个渔民扛着匾额挤过来。朱漆木匾上"除瘟圣手"四个大字金光闪闪，落款竟是里正大人的私印。
人群哄笑着围上来抢购酱膏，没人注意到阿鲛蹲在礁石后，将最后一粒血藻种封进砗磲壳。海风掀起她颈后的碎发，鱼鳃状疤痕泛着幽幽蓝光。
（本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