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4章贝币暗战
海风裹着咸腥气掠过螺壳村的青石码头，楚舟蹲在渔市角落，指尖捻着一枚七彩贝币对着日头细瞧。贝壳内层的珍珠粉暗纹在阳光下流转，拼出个歪歪扭扭的“楚”字。
“东家，今早收的三十枚贝币里，足足七枚是假货！”春娘攥着布袋的手直哆嗦，鬓角沾着赶海带回的细沙，“黑水船帮那群腌臜货，连老刘头攒给孙女买花布的压岁钱都骗！”
楚舟把假贝币往青蟹壳里一磕，清脆的响动惊得摊前打盹的狸花猫炸了毛。他忽然笑出声：“春娘姐，你瞧这假贝纹路，像不像王三刀那厮的络腮胡？”
码头上正支着竹竿晒鲞的渔娘们噗嗤笑作一团。老刘头家的小孙女踮脚够着摊位，奶声奶气地学舌：“络腮胡！络腮胡！”
“都火烧眉毛了还逗闷子！”春娘急得直跺脚，腰间系着的鱼骨算筹哗啦作响，“方才李婶子拿假贝买盐，险些跟盐工打起来......”
楚舟突然抄起案板上的腌鱼桶，咣当泼向半空。咸鱼汁雨点般落下时，他扯开嗓子嚎了句渔谚：“贝币沾泪，真伪立现咯——”
集市霎时安静。众人眼睁睁瞧着淋了鱼汁的贝币中，有三枚暗纹竟如雪融般褪去。老盐工王伯颤巍巍拈起枚假贝，浑浊的老眼突然瞪圆：“这...这贝壳夹层里藏着红粉末！”
楚舟靴尖踢开满地咸鱼，拎起木桶挨个摊位泼水。假贝遇水纷纷绽开夹层，猩红粉末顺水流淌，在青石板上汇成诡异纹路。阿鲛蹲下身正欲触碰，颈后疤痕忽地灼痛——那纹路竟与她胎记的三道弧线分毫不差。
“都别碰红粉！”楚舟一个箭步拽回阿鲛，扭头冲呆愣的渔童喊，“二狗子，去祠堂把供着的海萤罐抱来！”
半柱香后，码头飘起星星点点的蓝光。楚舟将真贝币浸入掺了海萤汁的盐水，贝壳内顿时浮出荧光的“楚”字。方才闹事的黑瘦汉子见状要溜，却被老刘头一渔网罩个正着。
“这不是黑水船帮的独眼张嘛！”卖海带的周婶子抡起秤砣就要砸，“上个月偷我晾晒的紫菜，左眼的膏药还没摘呢！”
人群哄笑间，楚舟忽然瞥见阿鲛正对着血粉纹路发怔。她指尖蘸着未干的海水，无意识地在船板上勾画某种象形符号。潮声忽远忽近，仿佛有谁在哼唱缥缈的镇魂曲。
是夜，楚舟蹲在灶房研究假贝夹层，油灯忽然爆了个灯花。春娘端着姜汤推门而入，差点被满地贝壳滑个趔趄：“要死啊！把这些腌臜玩意儿铺得跟聘礼似的......”
“春娘姐你看，”楚舟举起两枚贝壳，“真贝我用鱼胶粘合，他们拿的是糯米浆。这红粉瞧着像朱砂，可阿鲛碰到就......”话音未落，码头方向突然传来凄厉的尖啸。
火把照亮的海滩上，三个掌心带红斑的渔民正梦游般走向浪涛。他们喉间滚出的古老音调与潮声共鸣，海水竟随着吟诵节节后退。阿鲛的疤痕在夜色中泛起微光，她突然夺过楚舟手中的假贝，狠狠摔向礁石。
贝壳碎裂的脆响惊醒了梦游者。楚舟眼疾手快捞起迸溅的碎片，发现夹层里还粘着片鱼鳔纸，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渔场布局图——正是他上月刚扩建的九宫格养殖区。
“好家伙，假贝里藏真图？”楚舟气笑了，转头对吓傻的春娘挑眉，“明日劳烦姐姐煮锅特制鱼胶，咱们给黑水船帮备份大礼。”
次日清晨，赶早市的渔民瞧见码头杵着个贴满假贝的稻草人，脑门还别着张字条：“造假手艺不如村头王铁匠，劝君改行卖炊饼”。独眼张的惨叫声从十里外的黑水据点隐隐飘来——据说他们老大看到稻草人后，把假贝作坊砸得比台风过境还干净。
潮水又一次漫过染着红痕的礁石时，阿鲛悄悄将真贝币按在胸口。贝壳内荧光流转的“楚”字映着她眸中的暗潮，恍若深渊里亮起的渔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