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5章潮沟疏浚
楚舟一脚踩进潮沟的淤泥里，靴子顿时陷到小腿肚。他龇牙咧嘴地拔出腿，溅起的黑泥点子直接糊了旁边二狗子满脸。
"楚哥，您这挖泥的架势，活像海龙王他二舅在犁地！"二狗子抹了把脸，手里竹耙上的藤壶壳叮当乱响。几个渔民憋着笑，手里虹吸竹管歪歪扭扭喷出水柱，滋得岸上晾网的春娘叉腰直骂。
"都仔细着点！"楚舟抓起个牡蛎壳敲竹管，"这沟再淤下去，海带田都得烂根——老赵头，你那边的水闸......"
话音未落，东头突然传来"噗通"一声。众人扭头望去，只见老赵头整个人栽进泥潭，只剩两条腿在外头扑腾。他孙子铁蛋急得直跳脚："爷！您说好教我认潮纹的！"
"认个球！"老赵头从泥里冒出头，胡须上挂着两条挣扎的弹涂鱼，"这泥里掺了糨糊？怎的比我家婆娘熬的番薯粥还黏糊！"
众人哄笑间，楚舟忽然感觉脚底触到什么硬物。他弯腰扒开淤泥，半截锈迹斑斑的青铜罗盘露了出来。指针正死死指着东南方向，表盘上隐约刻着波浪状纹路。
"渊族的水经注？"楚舟心头一跳，正要细看，西边芦苇丛突然传来"咔嚓"一声异响。
"有蛇！"春娘尖叫着跳开晾网架。只见三条黑鳞水蛇从芦苇中窜出，蛇尾缠着半块雕花船板，"扑通"扎进潮沟。楚舟眼尖，瞧见船板边沿泛着诡异的青绿色。
"抄家伙！"二狗子举起竹耙就要捅，被楚舟一把按住："别碰！那颜色像是黑水船帮的蚀船药！"
话音未落，蛇群突然剧烈扭动，蛇皮"滋啦"冒出白烟。转眼间，三条蛇竟化作黑水渗入泥中，只余船板上的雕花在阳光下泛着冷光——赫然是渊族的浪花纹！
"都退后！"楚舟抄起长柄蚌铲，小心翼翼挑起船板。腐木碎屑簌簌落下，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刻痕。铁蛋凑过来瞧了眼，突然"哎呀"叫出声："这不是咱祠堂门上的鬼画符？"
老赵头抹了把泥脸凑近细看，脸色骤变："早年间我听老辈人说，螺壳村底下埋着镇海驿的船坞......"
"轰！"
东头水闸突然传来巨响。众人转头望去，只见竹制虹吸管竟被冲得七零八落，混着黑水的浊流裹着个庞然大物涌进潮沟——竟是半截覆满藤壶的沉船桅杆！
"见鬼了！这潮沟通着外海？"二狗子吓得竹耙脱手。楚舟却盯着桅杆上缠着的海草，那叶片分明是热泉区才有的红藻。
"抄网兜住桅杆！别让铁钉刮破渔网！"楚舟吼着冲上前，靴子踩在湿滑的船板上差点摔个趔趄。春娘眼疾手快甩出晾衣绳，绳头系着的铜钩"当啷"卡进桅杆裂缝。
二十几个汉子喊着号子拽绳，沉船部件渐渐露出真容。船身木料早已朽烂，唯独船尾一块嵌着青铜钉的舱板完好无损。楚舟用蚌壳刮去附着物，呼吸顿时一滞——板上阴刻的海图竟与系统提示的蓬莱路线重叠！
"楚哥！这缝里渗黑水了！"铁蛋突然惊叫。只见船板接缝处正汩汩冒出腥臭黏液，所到之处藤壶纷纷脱落。老赵头抄起竹筒要舀，被楚舟一把拽住："碰不得！这是黑水船帮的蚀骨浆！"
话音未落，西边芦苇丛传来急促的铜哨声。两个放风的渔民连滚带爬跑来："黑旗船！三艘！"
楚舟抄起船板塞给二狗子："带人从盐田暗道回村！春娘，把晾衣绳全浸上乌贼墨！"转身又冲铁蛋喊："去祠堂把阿鲛养的那缸荧光水母抱来！"
黑帆转眼逼近百丈，船头立着个戴独眼罩的疤脸汉子，正是黑水船帮的三当家"过江鲨"。他狞笑着举起弩箭，箭头上绿莹莹的毒膏在阳光下泛着幽光。
"放箭！"
毒箭如雨点般射来，楚舟猛地掀开早备好的竹篾盾。箭矢扎在盾上"滋滋"冒烟，春娘趁机甩出浸透乌贼墨的晾衣绳。墨汁遇水炸开，霎时把潮沟染成漆黑一片。
"雕虫小技！"过江鲨正要下令冲锋，忽见漆黑的水面亮起星星点点的蓝光——铁蛋抱着水母缸跌跌撞撞跑来，上百只荧光水母顺着墨汁扩散开来，在黑水中织成一张闪烁的大网。
"海鬼！是海鬼索命啊！"黑水喽啰吓得弩箭脱手。过江鲨暴怒地踹翻手下："放屁！那是......"
"哗啦！"
朽烂的沉船残骸突然被潮水冲散，露出底下锈蚀的青铜锚链。链子无风自动，在荧光水母的映照下，竟显出个巨大的浪花纹路——与楚舟手中船板上的图案严丝合缝！
"镇海链！快撤！"过江鲨突然面如死灰，连毒箭都顾不上收，调转船头就跑。黑水船队仓皇逃窜间，最末那艘竟撞上暗礁，船底"咔嚓"裂开个大洞。
潮水退去时，楚舟蹲在礁石旁，从裂缝中抠出块带着焦痕的船板。春娘举着火把凑近，只见焦痕深处隐约露出"市舶司监造"的朱红官印。
"官府的黑船？"二狗子倒吸冷气。
楚舟却盯着手中拼合的海图，被蚀骨浆腐蚀的缺口处，半个"蓬莱"字样正在荧光水母的照耀下若隐若现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