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1章盐引风波
咸风裹着盐粒刮在脸上，楚舟蹲在盐井沿啃腌萝卜，裤腿卷到膝盖，活像个晒蔫的渔贩子。栓子撅着腚往井底探竹竿，豁口麻绳勒得掌心直冒血珠："楚哥儿！这井水咋泛绿光？莫不是龙王爷撒的尿？"
"尿你个头！"楚舟反手将萝卜头甩成绳圈套住栓子屁股，"这叫'盐晶开花'，懂不懂科学制盐？"话音未落，井底"咕咚"冒起串气泡，三匹快马踏着盐垛飞驰而来，马蹄铁磕在牡蛎壳上火星四溅。
阿鲛无声无息攀上晾盐架，腕间蛟绡带缠住井绳猛拽。少女蘸着盐卤在木板上急画——先描官印纹，再添个歪扭的"危"字。楚舟眼皮一跳，抄起竹簸箕就往井口扣："栓子！把春娘腌酸菜的陶瓮全搬来！"
春娘拎着鱼叉从盐田钻出，裙摆沾满荧光盐花："楚郎君！市舶司的官差要封井！"她话音未落，马背上滚下个八字胡巡检使，靴尖踢飞半筐盐晶："楚舟听令！盐井即日起收归官产，违者按海禁律——"
"腌成咸鱼挂城头是吧？"楚舟啃着萝卜打断，"您这套词赵四爷昨儿刚用过！"他甩手将萝卜缨子糊到官差脸上，沾了辣椒面的汁水辣得对方直跳脚。
盐工们举着铁锨围上来，老族长杵着蛇纹杖颤巍巍道："官爷！这盐井是三十六村命根子......"
"命根子？"巡检使冷笑摸出卷黄帛，"海禁新政写着呢——私盐重罪，连坐三族！"他猛地抖开文书，帛面"市舶司"朱印鲜红刺目。
楚舟突然"噗嗤"笑出声，萝卜渣喷了官差一脸："大人这官印刻得讲究——鲲鱼尾巴比官制少三片鳞，莫不是找村口王铁匠打的？"
人群霎时哄笑，巡检使脸色铁青地攥紧刀柄。阿鲛忽然拽过楚舟衣袖，蛟绡带缠住井绳一扯——靛蓝井水翻涌间浮起块荧光珊瑚，映得官印瑕疵无所遁形。
"海神娘娘显灵啦！"春娘扯嗓子嚎得荡气回肠。盐工们齐刷刷跪倒，老族长颤巍巍捧出"万民血印册"，鱼血混朱砂的指印密密麻麻："官爷若强征盐井，老朽今日便血祭龙王！"
巡检使的刀尖刚出鞘，井底忽地传来闷雷般的震动。楚舟抄起竹筒往井口一插："大人仔细听——龙王爷打呼噜呢！"竹筒传出的轰鸣震得马匹惊嘶，栓子趁机将臭鱼汁泼向官差靴面。
"反了！反了！"巡检使暴退间撞翻盐垛，雪白盐粒天女散花般炸开。阿鲛腕间蛟绡带倏然绷直，缠住楚舟腰身甩向井台："海底有东西！"
楚舟半个身子探进井口，腥咸水汽糊了满脸。荧光珊瑚照亮处，井壁裂缝渗出腥绿黏液，遇盐晶竟凝成蛛网状毒纹。他反手甩出浸油渔网兜住毒液，火折子一抛——"轰！"
烈焰顺着井壁窜起三丈高，惊得官差连滚带爬。春娘抡起腌菜坛往火里砸，泡椒水混着夜光贝粉燃成幽蓝火墙："楚郎君！井底有铁器！"
潜水队顶着砗磲壳下井，老赵头的龟甲罗盘在毒雾中疯转。楚舟扒着井沿瞅直了眼——锈迹斑斑的青铜秤砣卡在裂缝中，砣底火药引线蜿蜒如蛇，直通海底深渊。
"七爷的炮仗埋得够深啊！"楚舟甩出飞虎爪。黑水喽啰从盐垛后蹿出，刀刃劈砍间毒液四溅。阿鲛鱼骨刀挑开引线锈迹，"镇海"古篆在幽光中浮现。
鬼爪七的破锣嗓混着井壁回响："姓楚的！今日便让盐井改道！"弯刀劈向引线的刹那，楚舟抄起秤砣塞进臭鱼篓："七爷尝尝'镇海腌萝卜'！"
琉球商船趁机逼近，林老板袖中滑出淬毒账册："楚舟！你私通渊族......"
"通你祖宗！"楚舟将账册撕成纸船，"林老板的假账留着糊棺材吧！"纸船遇毒液即燃，火光照亮井底——成捆密信随波浮沉，全是黑水贿赂官差的铁证！
子夜潮涨，楚舟瘫在井台磨牙。阿鲛蘸着毒液在秤砣勾画，四海纹蓝光忽闪。栓子突然鬼叫："楚哥儿！官差又来了！"
三十名衙役举着火把围住盐场，巡检使的乌纱帽歪到耳根："楚舟抗旨不遵，给本官拿下！"
"抗旨？"楚舟咧嘴一笑，抡起船桨拍向井台。秤砣"当啷"震落，火药引线"滋啦"窜起火星："大人仔细脚下——"他猛拽暗藏藤绳，井壁"轰隆"塌陷，咸水裹着毒液喷泉般冲天！
"海神娘娘息怒啊！"盐工们齐刷刷叩首。阿鲛趁机跃上高台，蛟绡带缠住荧光珊瑚舞成光轮。少女赤足踏盐而舞，靛蓝井水随袖摆逆流成瀑，竟在半空凝成"盐神赦令"四个大字！
巡检使的佩刀"当啷"落地，官差们连滚带爬逃向海岸。楚舟拎着臭鱼篓晃到瘫软的巡检使跟前："劳驾给县丞捎个话——"他掏出浸毒账册拍在对方脸上，"下回造假，记得多刻三片鱼鳞！"
咸风掠过恢复平静的盐田，无人察觉井底裂缝正渗出腥绿液体。秤砣底部的火药引线微微颤动，似有巨物在深海翻身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