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6章盐霜染帆
海风裹着咸腥味掠过滩涂，楚舟蹲在晒盐场边，指尖捻起一撮新晒的海盐。盐粒在阳光下泛着微青，他眯眼对着光瞧了半晌，突然一拍大腿："成了！这茬盐霜成色透亮，拿来染帆布正合适！"
"东家又魔怔了......"春娘挎着竹篮经过，篮里堆满晾干的鲣鱼，"上回说拿珍珠粉腌鱼防霉，害得王婶家的猫追着货船嚎了三天！"
楚舟讪笑着搓了搓鼻尖，拎起盐袋就往船坞跑。七、八个光膀子的渔民正在给新造的拖网船刷桐油，见他过来，老舵手陈四叔叼着烟杆直摇头："楚小子，咱这船帆可是上等麻布，你别又......"
"这回保准是好事！"楚舟哗啦抖开盐袋，雪白的盐霜簌簌落进木盆，"春娘熬的牡蛎胶，混这盐霜刷帆布，防腐还泛光！"
阿鲛抱着晒盐耙从盐田走来，颈后疤痕在烈日下泛着淡蓝。她蹲下身蘸了点盐胶，忽然抿嘴轻笑，沾盐的手指在船板画了条歪扭的小鱼。
"阿鲛姑娘都说好，那准没错！"陈四叔瞬间改口，烟杆敲得船帮梆梆响，"二狗子，滚去生火熬胶！麻子，把帆布铺平喽！"
日头西斜时，十丈长的麻布帆浸透了盐胶。楚舟拎着海萤汁调制的夜光漆，在帆角描了只振翅的海东青。春娘挎着饭篮来送炊饼，见状噗嗤笑出声："这鹰画得跟落汤鸡似的......"
"你懂啥！"陈四叔嚼着炊饼含糊道，"夜里泛荧光，老远瞧着跟海神使者似的，保准吓退那群黑水......"
话音未落，远处海平线突然冒出三艘黑帆船。楚舟脸色骤变，抄起铜锣就要敲，却见那船队突然歪歪扭扭打起转——主帆破成渔网般的碎条，在风里飘得活像招魂幡。
"哎呦！这不是黑水船帮新造的'无敌舰'吗？"二狗子踮脚张望，乐得直拍大腿，"帆破得都能筛米了！"
楚舟摸出单筒望远镜细看，差点笑岔气。原来黑水照搬了他的盐霜染帆，却用了掺沙的劣盐。此刻海风一吹，盐粒腐蚀的麻布簌簌掉渣，活脱脱给海盗船披了件流苏大氅。
"楚舟！你使妖术！"黑水船头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声。独眼龙船长挥着弯刀，一刀劈在桅杆上——咔嚓！挂着破帆的桅杆竟应声而断，轰然砸进海里，溅起的水花惊飞一群海鸥。
渔村众人笑得东倒西歪，春娘揉着笑酸的腮帮子道："该！让他们偷学还偷工减料！"
夜幕降临时，楚舟的新帆首次升上桅杆。浸了夜光漆的海东青果然泛起幽蓝，映得整片海面波光粼粼。阿鲛忽然轻扯楚舟衣袖，指向被潮水推上岸的碎帆布——正是黑水船上掉落的残片。
"这纹路......"楚舟蹲身拼凑碎片，盐霜腐蚀出的孔洞竟隐约连成星图。陈四叔举着灯笼凑近，烟杆突然一抖："瞧这缺角，莫不是指向祠堂后墙？"
海浪突然剧烈翻涌，一块碎片被卷回水中。阿鲛纵身跃入波涛，鱼跃般的身影在月光下划出银弧。再上岸时，她掌心托着的碎片正好补全星图缺失的角——分明是祠堂飞檐的轮廓。
"明日开祠堂！"楚舟攥紧碎片，盐粒硌得掌心生疼。陈四叔却盯着海面倒吸冷气——方才阿鲛入水处，竟浮起大片翻白的死鱼，鱼眼泛着诡异的绿光。
春娘突然尖叫着倒退两步。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，只见夜光帆上的海东青不知何时变了模样——荧光勾勒出的竟是只三足怪鸟，利爪正撕扯着星图的一角。
（本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