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7章蛎灯夜市
螺壳村的滩涂上,五百盏蛎壳灯笼次第亮起。楚舟蹲在礁石后头,看着自己折腾了三个月的成果,忍不住拿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:“这可比实验室的LED灯难伺候多了!”
“两脚兽又在说怪话。”阿鲛蹲在一旁串着珍珠帘子,颈后疤痕在灯笼映照下泛着微蓝的光,“再不把‘电’啊‘地’的收起来,里正又要说你中邪了。”
楚舟缩了缩脖子,转头却瞧见春娘抱着酒坛子跌跌撞撞过来,裙角还沾着牡蛎壳碎屑:“楚哥儿快瞧!琉球来的船队靠岸了,那大胡子商人说要包圆咱家灯笼!”
滩涂东头果然传来骚动。十几个赤膊汉子正抬着三尺宽的鎏金灯笼架往市集走,架子上缀满拳头大的夜明珠。领头的琉球商人操着生硬的官话喊:“要会发光的蛎壳灯,有多少要多少!”
“发不发光得看月亮给不给面子......”楚舟嘀咕着拎起一盏灯笼,里头腌了三日的荧光乌贼墨汁正幽幽泛蓝。这手艺还是跟村口王寡妇学的——上回她拿乌贼汁染布,晾衣绳把夜巡的更夫吓掉进潮沟,愣说见了海鬼。
夜市刚开张就挤得水泄不通。卖盐烤血蛤的孙老汉支着炉子吆喝:“吃了咱家蛤,夜钓不抓瞎!”几个顽童举着蛎壳风车满场乱窜,差点撞翻李铁匠刚支起来的九宫格灯谜架。
“让让!让让!”春娘挥着帕子开道,身后跟着二十个渔娘,人人头顶三盏蛎壳灯。灯笼晃悠悠映在潮水上,竟隐约显出个青铜鼎的轮廓。蹲在摊前挑贝雕的胖商贾“嗷”一嗓子跳起来:“龙王爷显灵了!”
楚舟心里咯噔一声。这光影把戏是他特意算好潮汐时间布置的,本想着唬住客商好多卖几船咸鱼,谁知那鼎影越来越清晰,连鼎身上的饕餮纹都纤毫毕现。阿鲛突然攥住他手腕,力道大得吓人:“祠堂方向......”
话没说完,西头传来“哗啦”一声巨响。楚舟踮脚一看,差点骂出声——黑水船帮的杂碎不知何时混了进来,正抡着鱼叉挨个戳灯笼!
“我的荧光墨!”楚舟抄起竹竿就要往前冲,却被阿鲛拽了个踉跄。哑女不知从哪摸出个海螺号角,对着潮沟“呜呜”吹了两声。霎时间,滩涂上所有灯笼齐刷刷暗了下去。
人群顿时炸了锅。趁这当口,阿鲛扯着楚舟猫腰钻进灯谜架后头,指尖在他掌心急急划字:“看灰。”
最后一只灯笼被戳破时,燃烧的蛎壳突然迸出耀眼的蓝光。灰烬被海风卷着在空中打了个旋,竟拼成条歪歪扭扭的箭头,直指村尾常年上锁的老祠堂。
“要了命了......”楚舟盯着自己偷偷掺在墨汁里的磷粉残渣,这效果可比实验室的投影仪刺激多了。琉球商人扑通跪在泥地里,捧着满把灰烬直哆嗦:“海神指路!这是海神指路啊!”
祠堂方向突然传来声闷响。楚舟回头时,正瞧见三个黑影翻过墙头——领头的那个后颈上,黑水船帮的刺青在月光下一闪而过。
“得,买一送一。”楚舟拽过还在发愣的春娘,“快去找里正,就说祠堂进了贼,要调虎鲸弩!”
等楚舟举着火把撞开祠堂门时,里头的情形却让他傻了眼。供桌上常年蒙尘的“镇海驿”旧匾裂成两半,露出墙上一幅泛黄的女子画像。画中人身着鲛绡,颈后一道月牙疤,眉眼与阿鲛有七分相似。
“这...这是我?”阿鲛抚着画像下的篆字,声音发颤。楚舟凑近细看,只见“渊族圣女,镇海之钥”八个字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。墙角突然传来窸窣声,那个黑水贼子正握着拓片往怀里塞。
“拿来吧你!”楚舟一个箭步冲上去,却踩到供桌下滚落的青铜香炉。两人抱着在地上滚作一团时,拓片“刺啦”裂成两半。楚舟捏着半片残纸僵在原地——这纹路分明是上辈子在实验室见过的深海热泉分布图!
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阿鲛猛地吹熄火把,拖着楚舟躲进神龛。里正带着举渔叉的乡亲们冲进来时,只看到个窜上房梁的黑影,和满地乱转的青铜鼎虚影。
“楚哥儿?”春娘提着灯笼凑近神龛,却见楚舟顶着满脑袋蛛网钻出来,手里还攥着不知从哪摸出来的咸鱼干:“那什么...我给海神爷上供呢。”
是夜,楚舟蹲在滩涂上拼那半张拓片。潮水涨落间,阿鲛忽然指着东南方海面:“你看。”
月光下,二十盏自燃的蛎壳灯笼正顺流飘向深海。燃烧的灰烬在海面上组成断续的虚线,最终消失在传说中有去无回的鬼牙礁方向。
“系统。”楚舟在心底默唤,眼前突然浮起行血字:【热泉矿脉坐标已更新,生态修复度+1%】
阿鲛忽然将什么冰凉的东西塞进他手心。楚舟低头,见是半枚刻着鳞纹的玉珏——与画像女子腰间佩的一模一样。
“楚哥儿!春娘说祠堂供桌下挖出新酒窖!”李铁匠的大嗓门吓得楚舟一哆嗦,玉珏“扑通”掉进潮沟。再捞时,只见礁石缝里卡着个布满藤壶的青铜匣,匣面符文与他腕上贝壳纹身如出一辙。
海风里突然飘来王寡妇的骂声:“哪个杀千刀的偷了我晾的乌贼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