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鱼市斗法
楚舟蹲在渔市码头啃烤鱿鱼,瞅着那个穿金丝海浪纹袍子的琉球商人直嘬牙花子。那厮正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原话跟鱼贩砍价,腰间挂的玳瑁算盘叮当响,活像只花里胡哨的招财猫。
"上等黄鱼只给三十文?您这刀法比黑水船帮还利索!"鱼贩老王气得把秤杆往案板上一拍,溅起的鱼鳞糊了商人满脸。
"莫气莫气!"楚舟溜达过去,顺手往老王手里塞了包梅子糖,"这位客官怕是初来乍到,不晓得咱们东海渔市的规矩。"他说话间脚尖一勾,竹篓里蹦跶的八爪鱼"啪"地糊在商人绸缎腰带上。
阿鲛蹲在摊子后头剥海瓜子,突然把贝壳往地上一甩。楚舟余光瞥见那贝壳摆成个箭头,正指向商人靴帮——靛青缎面上沾着星点黑漆,跟黑水船帮船舷的涂料一模一样。
"哎呀!这八爪鱼可是祥瑞!"楚舟猛地抓住商人手腕,"客官今日必能发大财,不如到在下棚屋喝杯鲸血酒压压惊?"他手指暗暗发力,对方虎口的老茧硬得像船锚锈铁。
商人眼皮跳了跳,突然堆出满脸笑:"久闻楚郎君酿的鲸血酒能壮筋骨,正要讨教..."
棚屋里飘着咸鱼味,楚舟拎出个陶坛子咣当墩在桌上。商人刚掀开坛封,就被刺鼻腥气呛得直咳嗽——阿鲛蹲在灶台后头,正把墨鱼汁混着茱萸粉往空坛里灌。
"此酒须佐东海秘料。"楚舟舀了勺黑黢黢的液体,"客官可知'鲸血酒'要配'鲨骨粉'?"他故意把陶勺往对方眼前晃,阿鲛趁机把晒干的河豚肝磨成粉撒进去。
商人喉结滚动两下,突然掏出个锦盒:"在下也有好物相赠。"盒里躺着支雕花银酒壶,"此乃琉球王室御用的..."话音未落,阿鲛突然蹿过来抢过酒壶,对着阳光转了三圈,指腹在壶底某处花纹上重重一按。
"咔嚓"轻响,壶嘴弹出半寸尖刃。楚舟抄起腌菜坛子就砸:"好你个卖假酒的!"商人闪身躲过,袍子下摆却叫八爪鱼缠了个结实。阿鲛抄起晾衣杆横扫下盘,商人踉跄间怀里掉出卷海图——羊皮卷边角染着腥绿黏液,跟祠堂地缝里渗出的玩意儿分毫不差。
"误会!都是误会!"商人突然跪地嚎哭,"小人是被黑水船帮逼的!他们说只要弄到鲸血酒秘方..."话音未落,窗外飞来支弩箭直取咽喉。楚舟抡起咸鱼干挡箭,腌得梆硬的马鲛鱼竟把铁箭生生弹开。
阿鲛翻窗追出去,只见码头人群里闪过半截黑斗篷。她抄起渔网兜头罩住个卖海带的妇人,结果扯下团假发——底下竟是个秃头汉子,后颈纹着狰狞的船锚刺青。
"留活口!"楚舟拎着咸鱼冲出来,那汉子却突然口吐白沫。阿鲛捏开他下巴,发现槽牙里藏着毒囊,气得踹翻旁边箩筐。晾晒的虾皮漫天飞舞,码头上顿时下起海鲜雨。
当夜,楚舟蹲在祠堂研究那张海图。阿鲛举着油灯比划,光晕照见图上的古怪标记:三处浪花纹围着个鼎形图案,恰似镇海鼎的轮廓。
"难怪黑水船帮死盯着渔场。"楚舟用炭笔在墙上画圈,"这三处浪花分明是..."窗外突然传来瓦片响动,他抄起海图就往灶膛塞。阿鲛更快,抓起把牡蛎壳甩向窗棂,外头顿时响起重物坠地的闷哼。
两人追出去时,只见墙根躺着个鼻青脸肿的小乞丐,怀里还揣着半块芝麻饼。楚舟拎起他后领:"谁派你来的?"
"有个戴斗笠的大爷给俺饼子,说听清你们讲啥再给半块..."小乞丐突然瞪大眼,"他说楚大哥在研究怎么用镇海鼎养蛏子!"
阿鲛噗嗤笑出声,楚舟却黑了脸:"养蛏子?这是污蔑!明明是在研究混养海带和鲍鱼..."话说半截突然捂嘴,小乞丐趁机挣脱,边跑边喊:"楚郎君说要拿神鼎种海带——"
次日清晨,整个渔村都在传楚舟要用镇海鼎搞水产养殖。楚舟蹲在码头生闷气,忽见里正气喘吁吁跑来:"快!县衙来人说你私藏前朝重器!"
阿鲛突然拽过楚舟的衣袖,蘸着海水在船板上画:先画个鼎,又画个跳舞小人,最后描了串贝壳。楚舟愣了片刻,拍腿大笑:"妙啊!"
当衙役冲进祠堂时,只见镇海鼎碎片被摆成个滑稽的造型:鼎耳挂着渔网,鼎足插着船桨,鼎身贴满彩色贝壳。楚舟正领着孩童们围圈跳舞,嘴里唱着新编的夯土号子:"镇海鼎呀么嘿哟!养鱼虾呀么嘿哟!"
里正胡子直颤:"这...这是作甚?"
"回大人,这是新式祭海仪式。"楚舟一本正经道,"您看这鼎摆成渔船模样,寓意百舸争流。"说着往鼎里扔了把鱼食,顿时有群黄花鱼跃出海面,在晨光里划出金灿灿的弧线。
衙役们看得目瞪口呆,领头那个突然挠头:"我爹说从前祭海要杀三牲..."
"新时代要新办法嘛!"楚舟往他手里塞了包鱼干,"您尝尝这碳烤鳗鱼,比猪头肉鲜嫩多了。"转头朝阿鲛挤眼,哑女会意,突然指着海面比划——二十丈外,黑水船帮的哨船正在礁石后缓缓下沉。
当夜,楚舟蹲在礁石后啃生蚝,望着海图上的标记出神。阿鲛突然扯了扯他的发带,月光下,她颈后的疤痕竟与鼎耳纹路重合。
"明日该去探探那个'蛎壳岛'了。"楚舟把蚝壳抛进海浪,"听说那儿的牡蛎肥得流油..."话音未落,阿鲛突然捂住他的嘴——潮声里混着奇怪的嘎吱声,像是生锈的绞盘在转动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