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1章盐渠诡闸
海风裹着咸腥味灌进盐田,楚舟赤脚踩在沟渠边的淤泥里,裤管卷到膝盖,露出一截被日头晒得黝黑的小腿。他弯腰掬了把水,指缝间漏下的水珠泛着诡异的青灰色。
"这水不对。"楚舟甩了甩手上的水渍,远处盐工挑担的身影突然踉跄着栽进田埂,木桶翻倒处腾起一股白烟。
瘸腿老盐工王二叔拄着盐耙赶来,耙头往水里一戳,铁齿上立刻蒙了层锈斑:"他奶奶的,黑水帮又在渠里下绊子!"
楚舟顺着沟渠往上游疾走,草鞋底碾碎几颗盐晶,咯吱声混着身后七嘴八舌的骂嚷。转过三道弯,一道丈许高的铁闸横亘眼前,闸面爬满藤壶,活像只趴着的铁甲龟。
"让老子来!"王二叔抡起盐耙就要砸,楚舟眼疾手快拽住他后腰带。铁闸忽然"咔嗒"轻响,闸顶弹出三排细孔,数十根淬毒铁针暴雨般射下。
楚舟扯着老盐工滚进泥沟,毒针擦着发梢钉在身后礁石上,针尾嗡嗡震颤。他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泥浆,忽然笑出声:"这机关倒是精巧,黑水帮什么时候请了鲁班门人?"
"楚哥儿还有心思说笑!"渔童阿毛从芦苇丛钻出来,脑袋上顶着的破斗笠还粘着两片鱼鳞,"今早我去摸虾,瞧见三个黑衣裳的往闸上抹油呢!"
楚舟捡了根枯枝捅闸门底部,铁锈簌簌剥落处露出暗格,里头机括齿轮咬合的声响像极了磨牙声。他忽然把枯枝往阿毛手里一塞:"去,把晒场那捆打蛎灰的藤条扛来。"
"楚哥儿要捆螃蟹呐?"阿毛嘴上贫着,脚下已蹿出三丈远。不过半盏茶工夫,小孩吭哧吭哧拖来手臂粗的藤绳,后头还缀着七八个看热闹的渔妇。
楚舟将藤绳浸了海水,三两下编成个兜网,兜住块棱角分明的礁石。王二叔见状直拍大腿:"使不得!这铁闸少说千斤重......"
话音未落,楚舟已拽着藤绳跃上闸顶。铁闸应声弹出第二波毒针,却被他反手甩出的湿藤网尽数兜住。渔妇们齐齐倒吸凉气,眼见那青年像只贴壁虎似的,眨眼间用藤绳在闸门缠出个蛛网阵。
"阿毛,唱数!"楚舟翻身落地,湿漉漉的额发贴在眉骨。渔童脆生生数着"一、二、三——",数到九时,铁闸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,藤绳在海水浸泡下急速收缩,竟将礁石生生勒进铁闸缝隙。
"轰"的一声闷响,铁闸崩开道裂口。王二叔抄起盐耙就要补刀,楚舟却按住他肩头:"等等,这闸门......"
话没说完,闸片突然迸射寒光。楚舟猛地把老盐工推开,自己却被飞溅的铁片划伤手臂。黑血顺着腕子往下淌,滴在闸门残骸上竟冒出滋滋白烟。
"楚哥儿中毒了!"阿毛急得直蹦,抄起竹篓就要扣他伤口。楚舟却盯着铁闸碎片上的纹路发愣——那青灰色的金属表面,赫然浮着半幅鼎纹,云雷纹间缠着条独眼蛟龙。
"这不是第八卷沉船里的......"他话音未落,远处海面突然亮起火光。七八艘双桅船趁着夜色逼近孤岛,船头黑旗被海风扯得猎猎作响。礁石上的藤壶忽然集体开合,发出细碎的"咔嗒"声,像极了嘲讽的狞笑。
王二叔往海里啐了口唾沫:"狗娘养的黑水帮,真当这儿是自家澡堂子了!"老盐工骂得中气十足,握盐耙的手却微微发抖。楚舟撕下衣摆裹住伤口,青铜鼎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,那独眼蛟龙的瞳孔正对着孤岛方向。
阿毛突然"咦"了一声,从闸门碎片里抠出个铁盒。盒盖弹开的瞬间,腥臭扑鼻——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枚鱼骨镖,每枚镖尾都刻着黑水祭司的蛇形印记。
"楚哥儿快看!"渔童举着骨镖蹦过来,差点被藤绳绊个跟头,"这花纹跟祠堂供的那尊镇海鼎......"
咸湿的海风突然转了向。楚舟望着愈发明亮的船队火光,掌心伤口传来灼痛。青铜鼎纹在他眼底渐渐扭曲,幻化成一张布满尖齿的巨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