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0章千帆终章
海风裹着咸腥气扑面而来，楚舟站在礁石上，衣袂被吹得猎猎作响。远处海平线上黑压压一片，黑水船帮的旗幡在浪尖若隐若现，像一群嗅到血腥的鲨鱼。
“楚哥儿，真要拿火船撞？”老渔民王瘸子攥着烟杆的手直哆嗦，烟灰簌簌落在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，“咱统共就剩三十条渔船了......”
“瘸叔，您瞧这风。”楚舟抬手一指桅顶飘成直线的麻布条，嘴角勾起一丝冷笑，“东风压浪，潮头赶月——天时地利都在咱这儿！”说着转头冲滩涂上忙碌的渔民们吼了一嗓子：“春娘！鱼油桶捆结实没？”
“捆个屁！”春娘叉腰站在齐膝深的海水里，裙摆卷在腰间，露出晒成古铜色的小腿。她一脚踹翻试图偷懒的渔童二狗子，骂声比浪头还响：“二狗你再摸鱼，信不信老娘把你塞进桶里当燃料？”
二狗子抱着脑袋蹿到楚舟身后，裤脚滴滴答答淌着水：“楚、楚大哥，春娘真要拿我烧船啊？”
楚舟拎起他后领子丢给王瘸子，自己蹲下身检查堆满干草的渔船。船底铺着厚厚一层牡蛎壳，壳上浇了昨夜熬的藤壶油——这玩意遇火就炸，是他在第八卷捣鼓出的“土火药”。
“楚舟！”阿鲛突然从礁石后转出来，腕间银铃叮咚作响。她指尖捏着一片泛着青光的鳞甲，神色凝重：“海底有东西在动，像......整片海床在翻身。”
楚舟心头一凛，刚要细问，远处突然炸开一声尖啸。黑水旗舰的船头亮起血红灯笼，数十条蒙冲战船劈浪而来，船首包铁在夕阳下泛着冷光。
“点火！”楚舟抄起浸满鱼油的火把，跃上领头渔船。二十条改装火船同时腾起烈焰，被东风推着冲向敌阵。二狗子趴在礁石后看得真切，那火船尾舵上竟绑着发狂的八爪鱼——楚舟早算准了这些海兽遇热会疯狂摆尾，让火船走得更快！
“轰！”
第一艘黑水战船被火船撞个正着。藤壶油裹着牡蛎壳炸开，火星子溅到帆布上，眨眼间烧成冲天火柱。有个黑水喽啰尖叫着跳海，半空中被烧断的桅杆砸中后背，“扑通”一声就没影了。
“第二队，放！”楚舟的声音混在爆裂声里。又是十条火船顺流而下，这回船头绑着晒干的刺豚——这玩意鼓胀如球，遇火就爆，炸开的毒刺扎得敌船水手哭爹喊娘。
春娘拎着鱼叉冲进浅滩，一叉子戳翻个想爬上岸的落水匪徒，转头对看呆的渔童们吼：“愣着作甚？撒网捞战利品啊！那包铁船板拆了能补咱的屋！”
海面已成炼狱。黑水旗舰调头欲逃，却被自家溃船堵住去路。楚舟瞧见甲板上那个戴青铜面具的敌酋正扒着船舷要跳海，突然抓起渔户老张递来的铁头渔叉，腰身一拧掷了出去。
“咔嚓”一声，渔叉擦着敌酋耳畔钉入桅杆。那厮吓得脚下一滑，腰间玉佩“当啷”掉在甲板上。楚舟眯眼细看，竟是半枚青铜鼎印！
“楚哥儿！潮头不对劲！”王瘸子突然惨叫。只见原本东去的潮水诡异地回卷，所有燃烧的残骸都被吸向某个漩涡。阿鲛腕间银铃疯响，她踉跄着扶住礁石，脸色煞白：“海底裂了......有东西要出来......”
楚舟一把捞起浑身湿透的二狗子往高处跑。最后一瞥间，他看见那枚青铜鼎印被潮水卷向漩涡中心，印文在火光中一闪——圣女即锁钥。
“轰隆隆——”
海底传来闷雷般的巨响，仿佛巨兽翻身。所有燃烧的碎片在同一瞬间沉入漩涡，海面竟腾起七丈高的水墙。浪尖上隐约浮出密密麻麻的青铜纹路，组成一句遮天蔽日的古语：
“归位......终局......”
二狗子尿了裤子，带着哭腔揪住楚舟衣角：“楚、楚大哥，这算打赢了不？”
楚舟望着恢复平静的海面，掌心攥着刚从浅滩摸到的半片鼎印。印钮上沾着血丝般的藻类，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。
“赢了今日，明日呢？”他喃喃自语，身后传来春娘中气十足的骂声：“二狗！把你尿湿的裤子挂桅杆上去！老娘今儿非拿盐腌了你不可！”
渔村方向亮起星星点点的火把，隐约飘来烤鱼的香气。楚舟把鼎印塞进怀里，心想明日得去祠堂密室再探——那尊缺了配件的镇海鼎，怕是等不了太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