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龙骨为碑
咸风裹着铁锈味漫过礁盘，楚舟赤脚踩在退潮后的青石路上。晨光穿透浑浊的海水，映得脚下条石纹路斑驳如龟甲。阿荇背着药篓跟在三步外，指尖攥紧浸过鲸油的棕绳：“哥，这石缝里渗的黑浆……闻着像腐鱼肚里的腌臜货。”
楚舟俯身捻起一撮黏稠黑液，腥臭中混着刺鼻的硫磺气。腕间贝壳胎记突突跳动，昨日阿鲛蘸血勾画的纹路与石缝间的苔痕重合，蜿蜒指向沉船残骸的黢黑影廓。他反手将鱼骨匕首别紧，靴尖碾碎一只爬过石面的盲虾：“跟紧，这路吃不住三刻潮头。”
二虎抡着铁铲在前开路，铲刃刮过石面溅起火星：“楚哥儿！前头卡着半扇铁门！”
腐朽的青铜门半掩在珊瑚礁间，鎏金纹路早被藤壶啃噬殆尽。楚舟掌心贴上冰凉的门板，耳畔忽炸起细碎的呜咽声，似有百十人贴着耳廓吹气。陈伯佝偻着背脊凑近，旱烟杆敲得门环“叮当”响：“海灵叫冤哩……早年沉船的怨气，得用鲸油镇着。”
“撒网！”楚舟暴喝。二十张浸过龙涎香的黑浆网兜头罩住门框，腥臭的胶质遇水即凝，将门缝封成琥珀状的硬壳。二虎抡圆铁锤砸向铰链，锈蚀的铜钉应声崩裂，门内阴风裹着霉味扑面，惊起成团荧光磷虾。
船骸内部昏如永夜。楚舟就着砗磲灯盏的微光望去，主舱梁柱歪斜如巨兽肋骨，半截桅杆刺穿舱顶，帆索上缠满人鱼鳔似的透明囊泡。阿荇突然拽住他衣摆：“哥！梁上吊着个铁匣！”
铁匣悬在舵轮上方，匣面爬满浪花纹，与潮神庙掘出的青铜匣如出一辙。楚舟纵身跃上横梁，鱼骨匕首挑开锈锁的刹那，舱底忽传来岩石崩裂的闷响。陈伯的旱烟杆“吧嗒”落地：“怨气冲棺！快泼鲸油！”
二虎抡起油囊乱洒，腥黄的龙涎香鲸油泼上舱壁，竟似浇在烧红的铁板上，“滋啦”腾起白烟。楚舟趁机掀开铁匣，泛潮的宣纸黏作一团，唯页首《东海巡日志》的朱砂批注尚存——
“永乐七年三月初九，飓风掀翻楼船十二艘。镇海鼎坠入裂渊，海眼沸腾三日不止……”
咸风自破洞灌入，纸页翻飞如蝶。楚舟瞳孔骤缩，残页间滑出半枚玉珏，青玉纹路竟与阿鲛颈后疤痕严丝合扣。舱底轰隆声愈烈，陈伯嘶声咆哮：“楚哥儿！底舱要塌！”
“抢箱子！”楚舟将玉珏塞进鱼篓，铁匣甩上肩头。二虎抡铲劈开扑来的藤壶团，腥臭的汁液溅满衣襟。众人跌撞退至甲板时，船骸突地倾斜，成筐硫磺石自暗舱滚出，遇水即爆开靛蓝毒雾。
“黑水船帮的腌臜货！”二虎咳得双目赤红。楚舟耳廓微动，东南浪涛中隐约传来包铁船板的“吱呀”声。他反手甩出浸毒的棕绳缠住桅杆：“收网！有豺狗嗅着腥了！”
三艘双桅帆船破浪而至，船首夜叉像独眼淬毒。王三刀独眼上的黑布随浪起伏，琉球弯刀挑着半卷海图：“楚郎君辛苦掘宝，老子来搭把手！”话音未落，十柄倒钩鱼叉破空扎来。楚舟旋身避开，铁匣仍被刮出尺长裂痕，残页混着玉屑纷扬坠海。
“抢玉！”王三刀独眼充血。海盗们纵身跃上沉船，靴底铁钉在甲板上刮出火星。楚舟暴喝着抡起铁铲劈向缆绳，浸毒的棕绳“嗖”地弹射，将两名贼人抽进怒涛。二虎趁机撒出铁蒺藜，尖刺扎穿敌船底舱，咸水喷涌如注。
混乱中，阿荇突然惊叫：“匣子！”
王三刀的心腹獐头鼠目，怀揣残卷蹿向船帮。楚舟鱼骨匕首脱手飞出，刃尖擦着贼人耳廓扎进桅杆。陈伯佝偻着背脊抡起熬胶的铁勺，滚烫的鲸油胶泼上甲板，将贼人黏成粽团。
“接住！”楚舟凌空扑向铁匣。王三刀弯刀横扫，刃尖擦过他腰侧，血珠溅上残页的浪花纹。诡异的一幕惊呆众人——血渍触及纹路的刹那，舱底怨气的呜咽声骤歇，翻涌的黑浆竟如活物避退！
“是镇海鼎的舆图！”陈伯旱烟杆狂点残页。楚舟福至心灵，蘸血在甲板画出残缺纹路。海盗船忽地剧烈颠簸，热泉矿脉自海底喷涌，金红浆液缠住敌船龙骨。王三刀独眼眦裂，砍刀剁断缆绳：“撤！快撤！”
残船随波沉没时，楚舟瘫坐在倾斜的甲板上。二虎清点着抢回的残卷，忽指向东南海域：“楚哥儿！快看！”
热泉喷涌处，成片荧光珊瑚破土而生，虾蟹鱼群穿梭如织。腕间胎记突突跳动，系统光幕在脑海浮现：
【深海养殖区已解锁】
【新增物种：火山血蛤、金斑管虫、荧光珊瑚……】
阿荇捧着玉珏凑近：“哥，这纹路像不像阿鲛姐的疤？”
楚舟摩挲玉面，忽觉海底传来规律震颤，恍若巨物翻身。咸风卷着远方的闷雷掠过重生渔场，无人察觉沉船底舱的裂缝中，一缕黑浆正渗向镇海鼎舆图标注的裂渊……
数据看板：
深海养殖区解锁（可培育耐高温物种）
物种图鉴新增7种（总计58/100）
渔场防御工事受损30%（需优先修复）
陈伯蹲在船帮刮藤壶，枯手忽顿：“楚哥儿，这硫磺石上的黑渣……莫不是官船用的火硝？”
楚舟捻起碎渣轻嗅，眼底寒芒骤现。东南天际积云如泼墨悬垂，新一轮风暴正在黑水旗的残帆上凝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