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章血潮之夜
咸风裹着腐腥味漫过滩涂，楚舟赤脚踩在礁盘裂缝处，腕间贝壳胎记突突跳得人心慌。东南海域的浪头泛着诡异的胭脂色，退潮后的浅滩上铺满成片的死鱼，鱼鳃处皆生着霉斑似的黑绒，连岸边的海蟑螂都缩进石缝不肯露头。
"哥！西礁盘的牡蛎全烂了！"阿荇拎着竹篓踉跄奔来，篓中刚捞的藤壶竟渗出靛蓝汁液，顺着她裤脚滴成一道妖异的线。二虎光着膀子扛石灰袋冲来，一脚踩中烂鱼滑了个四仰八叉："他姥姥的！这鱼肠子都发绿了！"
楚舟俯身捻起一撮腥红海水，指尖搓开细看，竟有针尖大的赤藻蠕动。腕间胎记灼痛骤起，昨日沉入海底的龟甲舱传回异象——热泉眼喷涌的矿浆裹挟着成片毒藻，将五十丈下的海域染成血池。
"是赤潮。"他反手扯下晾晒的棕榈席，"叫二虎带人撒生石灰！吴婶把腌鱼全搬进地窖！"话音未落，东南浪头炸起闷雷，腥红潮水如巨兽吐息，瞬间吞没半亩藻架。
"楚哥儿！网箱漂了！"二虎抡着铁铲冲进浪沫，裤脚被毒藻蚀出蜂窝孔洞。二十架竹制网箱在血潮中颠簸如叶，缠满海藻的铁索正"嗤嗤"冒烟。最外侧的网箱忽地崩裂，成群的青蟹张螯逃窜，刚触红水便翻起白肚。
陈伯佝偻着背脊挤进人群，旱烟杆敲得礁石叮当响："永昌年间的赤潮卷走过整村人！得献三牲......"
"献这个！"楚舟劈手夺过老盐工肩头的麻袋，雪白的珍珠粉迎风扬撒。粉雾触及赤藻的刹那，海面腾起刺鼻白烟，竟将丈余宽的毒潮清出缺口。渔民们见状纷纷效仿，腌鱼用的粗盐混着珍珠末铺天盖地。
"不够！"楚舟踹开被蚀穿的木桶，"二虎带人去蚌场刮珠粉！阿荇熬海葵汤！"他纵身跃上船骸顶棚，见血潮已呈合围之势，最近的浪头距盐田不过三十丈。
阿鲛突然拽住他衣摆。少女颈后的鱼鳃状疤痕泛着潮红，哑声道："东南三里......有活水。"她指尖戳向浪涛翻涌处，那里隐约浮着团银鳞——竟是迁徙的彩虹虾虎鱼群！
楚舟福至心灵，抓起备用的鲸鱼骨号角抵唇猛吹。长短相间的嗡鸣撕开浪声，驯养的虎头鱼群应声而至。他反手撒出浸过珍珠粉的虾米，银鳞闪烁的诱饵引着鱼群直扑赤潮。
冲晒盐的吴婶喊："搬十坛老陈醋泼礁盘！生石灰混粗盐往潮头撒！"
"使不得啊！"陈伯旱烟杆敲得礁石叮当响，山羊胡直抖，"永昌年间的赤潮卷走过整村人！得献三牲......"
"献您老藏地窖那坛蛇酒成不？"二虎揉着屁股插嘴，被陈伯一烟杆敲在脑门。楚舟抓过老盐工肩头的麻袋，雪白珍珠粉迎风扬撒，粉雾触及赤藻的刹那腾起刺鼻白烟，丈余宽的毒潮竟被撕开缺口。
"神了！"阿荇踮脚往浪头抛盐罐，"哥你早说珍珠粉能克毒，前日我就不该拿蚌珠跟货郎换糖糕！"话音未落，东南炸起闷雷，血潮如巨兽吐息吞没半亩藻架。二十架竹制网箱在浪里颠簸，缠满毒藻的铁索"嗤嗤"冒烟，最外侧的网箱"咔嚓"崩裂，青蟹张螯逃窜，刚触红水便翻起白肚。
"收网！收网！"二虎抡铁铲蹦进浪沫，裤脚被蚀出蜂窝孔洞。楚舟踹开蚀穿木桶，突然瞥见阿鲛颈后鱼鳃状疤痕泛潮红。哑女拽住他衣摆，指尖戳向浪涛翻涌处——银鳞闪烁的彩虹虾虎鱼群正逆流而上！
"虎头军听令！"楚舟抓起鲸骨号角抵唇猛吹，驯养的虎头鱼群应声而至。他扬手撒出浸过珍珠粉的虾米，银鳞诱饵引着鱼群直扑赤潮。彩虹虾虎鱼尖牙撕扯毒藻，所过之处血水褪色，二虎抡铲蹦得比浪头还高："好家伙！这鱼比吴婶腌的咸菜还下饭！"
危机稍缓，楚舟却瞥见阿鲛踉跄扶住礁石。少女后颈的疤痕已由红转蓝，在暮色中泛着幽光。"去找陈伯敷药......"他话音未落，东南海域忽炸起惊天浪涌。一艘失控的网箱撞向礁盘，铁索如蟒蛇横扫。
"小心！"阿鲛纵身扑来。楚舟被撞得翻滚出三丈远，抬眼却见少女右臂浸在赤潮中，毒藻如活物攀上肌肤。"阿鲛！"他暴喝着扯下衣摆浸入珍珠汤，猛擦伤口。溃烂的皮肉间腾起青烟，少女颈后蓝光骤亮如星。
"哥......海底有路......"阿鲛气若游丝，指尖蘸着血水在礁石上勾画。楚舟定睛看去，竟是条蜿蜒的石板路纹样，与沉船处的镇压符文隐隐相合。
咸风卷着血腥掠过重生渔场。楚舟将阿鲛交给陈伯，转身扎进腥红浪涛。虎头鱼群开路处，赤潮竟自发退避三丈。他攥紧浸药的棕绳潜至浅湾，忽见退潮的沙地上露出半截石阶——青苔覆着的条石排列如阵，直指幽深海沟！
"楚哥儿！潮头又来了！"二虎的吼声自岸上炸响。楚舟返身回游，一个猛子扎进浪涛，虎头鱼群开路处赤潮退避三丈。潜至浅湾时，退潮沙地露出半截青苔条石，排列如阵直指海沟。咸风忽挟来丝清甜——二十年陈的龙涎香！腰间鱼骨匕首忽地颤动。海底传来岩石摩擦的闷响，那条石板路随着潮涌若隐若现，恍若巨兽苏醒前伸出的舌信。
暮色吞没最后一缕天光时，赤潮终是退尽。楚舟瘫坐在船骸旁，腕间胎记残留着灼痛。阿荇捧着药罐啜泣："阿鲛姐的疤......蓝得吓人......"
咸风忽挟来丝清甜。楚舟鼻尖微动——那竟是二十年陈的龙涎香气！他猛然跃起，见退潮后的海底清晰可见蜿蜒石路，青石缝隙间缀满荧光贝类，宛如星河落海。
"明日探路。"楚舟将匕首狠狠扎进船板。没人注意石路尽头的沉船残骸中，半扇青铜门正渗出黑浆，所经之处荧光贝类皆染猩红。二虎蹲在旁边戳死蟹："探路带我不？我水性比吴婶养的鸭子强！"
"带你可以。"楚舟瞥见陈伯摸向地窖的背影，"先把蛇酒偷出来。"
咸风卷着吴婶骂二虎偷醋坛的嚷嚷掠过渔场。阿鲛倚着礁石望向海底星河，蓝光疤痕忽明忽暗。楚舟摩挲着龟甲舱带回的碎玉——那上面纹路，与石板路的走向一模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