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鲸歌引路
咸腥的海风卷着铁锈味直往龟甲潜水舱里灌，楚舟缩在舱内，耳边是浪涛撞击礁石的闷响。透过砗磲磨成的观察窗，外头的海水浑浊得像泼了墨，偶尔有几条银鳞鱼闪过，转瞬又被暗流撕成碎片。他摸了摸腕间发烫的贝壳胎记，心口直发沉——龙涎香鲸群已失联两日，若再找不回，渔场底下镇着的那股邪劲儿怕是要压不住了。
"楚哥儿！网箱漂过鬼牙礁了！"二虎的吼声混着铜铃闷响自绞绳传来。楚舟猛拽三下棕绳示意，龟壳借浪涌之力侧翻，砗磲窗擦过礁岩的刹那，这一瞥，正瞧见成片海藻网缠在沉船桅杆上，网眼里挂满腐烂的鱼尸，腥臭扑鼻。
"收绞盘！"楚舟喑哑着声音吼了一嗓子。舱顶竹管"吱呀"吐出串气泡，龟壳却纹丝不动——昨日刚用鲸油胶补的缝隙，竟被酸雨蚀穿了窟窿，咸水“咕嘟咕嘟”往舱底渗。他反手抄起鱼骨匕首撬动机关，刃尖抵住舱壁金红斑纹的瞬间，腕间胎记骤然灼痛！
幻象如潮水漫过：成群虎鲸围着失控的网箱打转，为首的独眼巨鲸额间嵌着赤纹晶石，纹路与海底热泉矿脉一模一样。楚舟福至心灵，匕首猛地刺向晶纹交汇处。舱壁"咔嚓"裂开细缝，金红矿浆喷涌而出，遇水凝成蛛网状薄膜，竟将渗漏处封得严实。
"海老爷显灵了！"二虎在岸上扯着破锣嗓欢呼。楚舟却无暇喘息——东南海域忽炸起空灵鲸鸣，声浪震得砗磲窗嗡嗡作响。他抓起备用的鱼骨号角抵唇猛吹，长短相间的嗡鸣撕开浊浪，竟与远方的鲸歌隐隐应和。
龟壳借势滑向深沟。五十丈下的海域昏如永夜，唯热泉矿脉泛着诡谲金芒。楚舟攥紧观察窗边缘，忽见幽蓝光晕自深渊浮起——三头龙涎香巨鲸首尾相衔，正用背脊抵住失控的网箱群。领头的母鲸侧腹溃烂见骨，伤口嵌着的赤纹晶石却流转如活物！
"难怪寻不着......"楚舟齿缝渗血。网箱铁索缠满沉船残骸，锈蚀的青铜锚钩深扎鲸身，将这群海兽活活钉在镇压符文上。他猛拽绞绳欲唤援手，却见头顶掠过黢黑影——黑水船帮的包铁船竟顺着暗流潜至！
"楚郎君好巧！"王三刀独眼淬毒，琉球弯刀挑开缠网的铁索，"这沉船的鎏金罗盘，老子就笑纳了！"话音未落，三柄倒钩鱼叉破水扎向龟壳。楚舟旋身避开，舱壁仍被刮出尺长裂痕，咸水喷涌如注。
腕间胎记灼痛欲裂。楚舟发狠将匕首刺入掌心，血珠坠入矿浆的刹那，幻象再临——独眼虎鲸在热泉眼旁焦躁摆尾，额间晶石与母鲸伤口遥相呼应。他福至心灵，蘸血在舱壁画出浪花纹，竟与沉船甲板的镇压符文严丝合缝！
"二虎！撒诱饵！"楚舟暴喝声穿透水波。岸上应时响起螺号，二十筐腌鲭鱼鲞倾入怒涛。独眼虎鲸摆尾劈开暗流，领着族群直扑血腥，獠牙利齿竟将黑水船帮的渔网撕成碎絮。
"就是现在！"楚舟扳动机关。龟壳借虎鲸掀起的逆流撞向沉船，舱底暗格弹射出浸药棕绳，不偏不倚缠住母鲸额间晶石。金红斑纹骤亮如旭日，青铜锚钩"咔咔"龟裂，镇压符文竟随矿浆流动重组！
王三刀独眼充血："给老子抢符文！"海盗们纵身跃向甲板，却见重获自由的母鲸猛然摆尾。丈余长的尾鳍扫过船帮，包铁木屑混着血沫炸开，将贼人拍进热泉喷涌的裂口。
楚舟趁机钻出龟壳。沉船甲板覆满藤壶，蚀刻其下的符文却泛起幽蓝磷光——正是潮神庙壁画上的镇海密咒！他指尖抚过符痕，母鲸突然发出空灵长鸣，伤口晶石竟自发脱落，稳稳嵌入甲板中央的凹槽。
海底轰然震颤。热泉眼喷涌的矿浆倏地改道，如金蛇缠住沉船残骸。失控的网箱群借势上浮，虎鲸们摆尾推搡，竟似训练有素的纤夫拖缆。楚舟耳膜嗡鸣，恍惚听见非人的絮语在血脉中流淌，腕间胎记灼痛渐消，唯余系统提示莹蓝闪烁：
【临时技能「海灵沟通」已激活】
"楚哥儿！网箱回来了！"二虎的欢呼自海面传来。楚舟攥紧甲板符文，回望幽邃海沟——母鲸额间新生的晶石泛着温润金芒，万千鱼群自发环游周遭，恍若朝拜。
咸风卷着血腥掠过重生渔场。楚舟攀上礁盘清点损失时，忽见王三刀的残船正随波沉没，甲板堆着的硫磺石遇水即爆，将黑水旗焚成灰烬。阿荇捧着药罐奔来，小手指向东南海域："哥！鲸群在跳潮头！"
暮色中，龙涎香巨鲸接连跃出海面，浪沫裹着晶石碎屑铺成星路。领头的母鲸长鸣如歌，尾鳍拍打处，隐约有新的金纹在浪涛间流转。
渔场岸边二虎蹲在礁石上啃烤鱼，油星子顺着络腮胡往下滴：“楚哥儿，你说那母鲸的晶石，莫不是海神娘娘的眼珠子？”
楚舟正拿鱼骨针补渔网，闻言手一抖，针尖戳了指头：“嘶——眼珠子能自个儿长回去？你当是村口王麻子种的萝卜呢！”
阿荇挎着竹篮小跑过来，篮里堆满晒干的紫菜：“陈伯说，镇海鼎的潮信三十年一现，下回得等咱抱孙子哩！”
“抱孙子？”楚舟手一滑，渔网“刺啦”扯出个大洞，“先把黑水帮那群龟孙子收拾干净再说！”
忽听海面“哗啦”一声，独眼虎鲸冒出头，嘴里叼着半截渔网，得意地甩了楚舟一脸水。
“好你个泼皮！”楚舟笑骂着扔去条咸鱼，“昨儿偷我虾酱的账还没算！”
母鲸在远处长鸣一声，尾鳍拍起丈高浪花，精准浇灭了二虎手里的烤鱼火堆。
“海神娘娘显灵啦——”陈伯颤巍巍拄着拐，岸上众人哄笑成一团。
咸腥的海风里，渔场炊烟袅袅升起。
海洋小剧场：
独眼虎鲸甩尾拍飞一条翻车鱼，冲着族群嘹亮长鸣："瞅见没？两脚兽连暴风雨都怕！"
幼崽们追着浪花吐泡泡："可他们扔的腌鱼真香！"
母鲸一鳍拍醒贪吃的崽："香个锤子！上回被铁钩扯掉鳞的是谁？"
家族首领慢悠悠浮出水面，额间晶石映着月光："甭吵吵，趁两脚兽修网箱，咱去把他们藏的虾酱掏了！"
虎鲸群欢呼着摆尾潜入夜色，浪沫里飘着楚舟刚封坛的十年陈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