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章渔港烽火
潮沟通渠大典定在月圆夜,螺壳村的渔港却比白昼还亮堂。二十坛黄酒沿着码头摆成北斗阵,酒香混着烤鱿鱼的焦香,勾得浪头都打着旋儿往岸上扑。楚舟蹲在祭坛边调整“火龙香弩”,弩机上缠的海藻绳还滴着水,惹得里正直瞪眼。
“楚哥儿,你这把戏可比县太爷祭海还唬人!”陈四拎着半只烧鸡凑过来,油手在衣襟上蹭了蹭就要摸弩机,“让俺试试能不能射中那月亮......”
“陈叔手下留情!”楚舟护宝贝似的抱住弩机,“这玩意儿装的是海火龙油,当心把您胡子点着!”话音未落,栓子咋呼呼从礁石后窜出来,裤腰上别着串咸鱼当流星锤:“楚哥儿!黑水旗!东北方三艘快船!”
人群霎时炸了锅。阿鲛一把扯下祭坛红绸,扬手甩出个浪里翻花的旗语。正在啃蟹腿的渔民们扔下吃食,抄起竹篙渔网就往码头冲——这都是楚舟特训的“海防十八式”,用他的话说:“咱种田的遇上贼,农具就是兵器!”
黑水船帮的舢板来得悄无声息,船头裹着浸油的草帘,远看像群浮尸漂在浪里。领头那疤脸汉子刚举刀要喊话,忽见渔港腾起簇火光,惊得刀尖直颤:“他娘的!螺壳村点狼烟了?”
“那是楚哥儿的火龙香弩!”栓子趴在桅杆上乐得直抖,“二狗!快把你家腌酸菜的坛子扔过去!”
只听“咻”的一声响,陶罐划着弧线砸向敌船。疤脸挥刀劈开,霎时被酸汤浇了个透心凉。更绝的是罐底粘着坨海葵胶,正糊在他眼皮上,辣得这汉子嗷嗷叫唤:“给老子撞过去!片甲不留!”
三艘敌船猛地加速,船头包铁犁开浪头。楚舟却老神在在地蹲在弩机后,鼻尖还沾着酱汁:“阿鲛,还记得上回捕到的那筐发光水母不?”哑女会意点头,转身从祭坛下拖出个咕嘟冒泡的木桶。
“放——”楚舟拉长调门挥下小旗。十几个村汉齐刷刷掀开酒坛盖子,抄葫芦瓢舀了发光水母汁就往海里泼。霎时间,港口浮起条荧蓝光带,照得黑水船帮无所遁形。
“瞄准水线!射!”楚舟扣动弩机,浸过龙涎香的火箭嗖地离弦。那疤脸刚抹开眼皮上的海葵胶,就见流火扑面而来,慌得一个猛子扎进海里。火箭擦着船帆掠过,钉在舱板上“轰”地燃起青焰——海火龙油遇水不灭,反倒顺着船板缝往舱里钻。
“救火!快救......”喽啰的嚎叫戛然而止。栓子带着帮半大孩子驾竹筏绕到敌船后方,抡圆了胳膊往甲板上抛醉虾。酒香混着焦糊味,引得成群贼鸥俯冲啄食,海盗们抱头鼠窜,活像遭了天劫。
楚舟正得意,忽觉后颈汗毛倒竖。阿鲛扯着他衣领往礁石后一滚,堪堪避开支冷箭。抬眼望去,竟有第四艘黑船从暗礁区摸了过来,船头立着个戴斗笠的瘦高个,手里弯弓搭着三支箭!
“好家伙,还藏着后手!”楚舟抄起弩机要反击,却发现火龙油罐被打翻了。眼看三箭齐发,阿鲛突然解开发带一甩——砗磲簪子“叮”地撞偏箭矢,余势未减地钉在斗笠客脚边。
那斗笠客身形微滞,楚舟逮住空当,抄起祭坛上的烤鱿鱼就砸过去。滚烫的鱿鱼须糊了对方满脸,烫得他踉跄后退,斗笠掀翻露出张苍白面孔——右颊赫然纹着只三趾利爪!
“是黑水二当家鬼爪七!”里正颤声惊呼,“这煞星三年前劫过皇纲......”
鬼爪七抹了把脸,鱿鱼墨汁在脸上晕开,倒像多了副络腮胡。他阴恻恻一笑,突然扬手抛来团黑乎乎的东西。楚舟本能地扯过里正的账本去挡,却听“刺啦”一声,账本被腐蚀出个焦洞。
“是毒海胆!”阿鲛拽着楚舟连退三步,那毒液溅在祭坛青铜鼎上,竟腾起缕腥臭青烟。鬼爪七趁机跃上码头,弯弓直指楚舟心口:“交出潮信图,留你全尸!”
千钧一发之际,陈四抱着酒坛从斜刺里撞来:“请你爷爷吃酒!”鬼爪七闪身避让,酒坛砸在弩机上,海火龙油泼了满甲板。楚舟眼疾脚快,挑起根燃烧的箭杆往后跳:“阿鲛!扔咸鱼!”
哑女会意,从祭品筐里抽出条三尺长的腌马鲛鱼,抡圆了甩向油泊。鱼尾扫过火星的刹那,“轰”地炸开团火云。鬼爪七的袍角顿时着了火,活像只扑棱的烧鸡,惨叫着翻进海里。
烽烟散尽时,东方已泛起鱼肚白。楚舟瘫坐在狼藉的祭坛边,手里攥着半截烤糊的鱿鱼须。栓子领着村童清点战利品,忽然举着块焦黑木板嚷嚷:“楚哥儿!这破船板刻着花纹,跟你昨日供祠堂的宝贝像一对儿!”
楚舟凑近细看,心跳陡然漏了一拍——木板上残存的纹路,分明是镇海鼎的鼎足!阿鲛不知何时蹲在身侧,指尖抚过焦痕时,颈后疤痕又泛起微光。她突然抓起楚舟的手,在鼎足纹路上重重一按。
“嘶!”楚舟缩回手,只见掌心沾了层黑灰,细看竟拼出个箭头形状,直指祠堂方向。系统提示音在脑内炸响:「检测到镇海鼎碎片,渔场防御工事解锁新图纸」。
“楚哥儿!县衙来人了!”里正提着撕烂的账本慌慌张张跑来,“说是要查私造军械......”话音未落,栓子一个箭步蹿上礁石,挥着咸鱼指向海面:“快看!那是不是黑水船帮的漏网鱼?”
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只见个湿漉漉的人影正扒着块船板往远海漂。楚舟眯眼辨认半晌,突然乐了:“哟,这不是请咱们吃醉虾的疤脸好汉吗?”
阿鲛抿嘴轻笑,解下腰间渔网甩了个漂亮的弧线。那网子不偏不倚罩住疤脸,拖上岸时,众人发现他腰间别着个锡壶,壶身刻着行小字——东海十三坞敬赠。
“好个黑水船帮,连盟友的信物都敢偷!”里正气得山羊须直翘,“楚舟,明日你随我去县衙,咱们新账旧账......”
“里正大人莫急。”楚舟掸了掸衣摆上的烟灰,眼底闪过狡黠的光,“劳您给县太爷捎个话——就说螺壳村擒获江洋大盗三名,缴获脏银......哎,栓子你踹我干嘛?”
栓子挤眉弄眼地指向祠堂。檐角灯笼摇曳的微光里,阿鲛正蹲在鼎足木板前,指尖蘸着海水,在地上画出个复杂的图腾。月光漏过她发间的砗磲簪,将影子拉成长长的锁链形状,一路延伸向大海深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