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7章蛎壳冷库现诡踪
楚舟蹲在船坞边，捏起一撮海泥在指间搓了搓，咸腥味混着牡蛎壳碎屑簌簌落下。"老张头，这泥得掺三成细沙，不然封不住缝！"他扭头朝正往木桶里倒蛎壳的老汉喊，"您那海蛎子壳别敲太碎，留巴掌大的当瓦片使！"
"晓得了晓得了，比我家老婆子还啰嗦！"老张头把铁锤抡得虎虎生风，蛎壳飞溅中突然"哎哟"一声，"小兔崽子！二狗子你又偷蛎肉！"
船坞角落窜出个黝黑少年，嘴里鼓囊囊叼着生蚝，含糊不清地嚷："俺这是替楚哥尝咸淡！"话音未落就被追来的春娘揪住耳朵："昨儿偷吃腌鱼还没挨够揍？"
楚舟憋着笑看这场闹剧，手里竹尺在船板划出道弧线："春娘，让这小子将功折罪。去把西滩晒的巨藻抱两捆来，垫冷库地板防潮。"二狗子如蒙大赦，撒丫子跑得比涨潮还快。
日头西斜时，三丈长的冷库初见雏形。牡蛎壳层层叠叠砌成弧形穹顶，海泥混细沙抹缝，远看活像只巨型砗磲卧在滩头。阿鲛蹲在库顶，正用珍珠粉调制的浆糊黏合接缝，忽听脚下传来闷响。
"楚舟！"她纵身跃下时裙裾翻飞如浪，惊起几只白鹭，"底板渗水了！"
楚舟抄起铁锹冲进冷库，差点撞上蹲在角落的二狗子。少年举着根荧光藻，照亮墙根处巴掌大的裂缝，咸水正汩汩渗入。"俺发誓没偷吃！"二狗子急得跳脚，"刚才搬藻垫时还好好的！"
"怕是潮压太大。"楚舟指尖抚过裂缝，沾上抹腥绿黏液，"见鬼，这海泥配方不该......"话音戛然而止——黏液竟顺着指缝往皮肉里钻！
阿鲛猛地扯过他手腕，颈后鱼鳃状疤痕泛起幽蓝。她蘸着珍珠粉往伤口一抹，嗤啦腾起股白烟。"不是普通海水。"她嗓音发紧，"像......渊族祭坛的守陵液。"
冷库外忽然传来惊呼。老张头跌跌撞撞扑进来，瞳孔泛着诡异青芒："楚、楚哥儿，王老三他眼睛......"
众人赶到时，王老三正蜷在藻堆旁抽搐。这个平日能扛三筐鱼的壮汉，此刻眼珠凸得像要迸出来，瞳仁里游动着蚯蚓状符文。"按住他！"楚舟抄起备用的牡蛎刀，刀尖挑开他衣襟——心口赫然浮现青铜鼎纹！
阿鲛突然拽过二狗子手里的荧光藻，揉碎汁液滴在王老三眉心。符文遇光如活物般扭曲，渐渐淡去。"是浅层污染。"她长舒口气，"得把冷库底下那东西挖出来。"
二十个火把将船坞照得通明。楚舟领着青壮们沿裂缝掘地三尺，铁锹突然"铛"地磕上硬物。扒开海泥，半截青铜鼎腹露了出来，饕餮纹嘴里叼着的明珠正往外渗绿液。
"都退后！"阿鲛解下腰间鲛绡蒙住口鼻，"这是镇海鼎的'贪狼位'，主凶煞......"
"管他狼啊狗的！"老张头抡起铁镐就要砸，"害人的玩意儿留不得！"
"别！"楚舟拦得慢了半拍。铁镐撞上鼎腹的刹那，鼎内突然传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。绿液喷涌如泉，沾到的渔网瞬间腐成烂絮。
"用珍珠粉！"楚舟大吼着抛出海碗。春娘眼疾手快接住，扬手将粉雾洒向半空。珍珠粉遇液即凝，在鼎口结成层玉色薄膜。阿鲛趁机咬破指尖，以血在膜面画下繁复咒纹。
啸声渐弱时，二狗子突然指着海面尖叫："快看！"
漆黑的水面上，无数荧光乌贼正朝船坞涌来。它们触须缠着死鱼烂虾，一股脑堆在冷库门前，转眼垒成座腥臭小山。最骇人的是鱼堆顶端，赫然摆着只完好无损的青铜爵——与鼎腹纹路如出一辙。
"这是......祭品？"楚舟后背发凉。阿鲛盯着爵耳处的鱼尾纹，声音发颤："它们在警告我们，动了不该动的东西。"
次日破晓，楚舟盯着案头两件青铜器出神。晨光透过砗磲窗，在鼎腹投下跳动的光斑。那些饕餮纹竟随着潮声缓缓游移，渐渐拼成个陌生海域的轮廓。
"啪！"阿鲛把熬好的药汤墩在桌上，褐瞳里烧着怒意："你还要揣摩到几时？王老三现在看见鱼就吐！"
"正是为这个。"楚舟蘸着药汤在桌面画圈，"昨夜我梦见个戴青铜面具的人，站在鼎里说'贪狼噬月，渊门重开'......"
"少跟渊族幻象纠缠！"阿鲛突然掀翻药碗，碎片溅上她裙角，"你以为那些符文为何独独放过你？因为你的血早被污染了！"
楚舟愕然抬手，腕间贝壳纹身不知何时爬上了青紫脉络。库外忽然喧哗大作，二狗子撞开门嚷道："楚哥！冷库裂缝又扩大了，还冒出好多发光的红蚯蚓！"
两人冲出去时，整个船坞已乱作一团。牡蛎壳簌簌剥落，裂缝里钻出无数血红色海虫，每只背上都嵌着米粒大的青铜片。老张头举火把去烧，火苗却顺着虫身纹路窜成个"鎮"字。
"都住手！"阿鲛劈手夺过火把掷进海里，"这是渊族的血篆蚓，见火就爆！"
仿佛印证她的话，一条沾了火星的虫子突然膨胀炸开，飞溅的黏液瞬间蚀穿木板。人群尖叫逃窜时，楚舟抄起渔网罩向虫群："找石灰！再搬十坛腌鱼汁！"
"你疯了？"春娘死死拽住他，"这节骨眼还管腌鱼？"
"醉虾醉蟹怎么弄？"楚舟边退边吼，"酒精能让虫子僵直！"
二狗子最先反应过来，抱起腌鱼坛就往网上泼。酸腥汁液淋下，虫群果然抽搐着蜷成团。阿鲛趁机撒出大把珍珠粉，混着石灰粉的烟雾里，虫背青铜片叮叮当当落了一地。
"楚哥！这些铜片能拼图！"二狗子突然举起两枚铜片。楚舟凑近一看，浑身血液都冻住了——拼合处正是他梦中见过的青铜面具，额心嵌着枚月牙形玉珏。
而那块玉珏的轮廓，与阿鲛颈后的疤痕，分毫不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