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6章盐霜染枫
楚舟蹲在染坊泥地上，两根竹筷搅着陶瓮里猩红的汁液，鼻尖差点戳进瓮口。春娘举着木勺往他后脑勺虚敲一记："东家仔细着，这红藻汁沾衣裳可洗不掉！"
"这叫沉浸式研发。"楚舟抹了把溅到下巴的汁水，扭头冲晾晒架上的渔网努嘴，"昨儿那锅染废的网子呢？"
阿鲛默默从竹篓里拎出一团焦褐渔网，展开时簌簌掉渣。老渔民陈三刀捏着旱烟杆直嘬牙花子："楚小子，你这染的怕不是渔网，是灶王爷的裹脚布吧？"
满院哄笑声中，楚舟讪讪挠头。自打从珊瑚礁采回这批变异红藻，他满脑子都是"古代版防水防腐黑科技"，谁承想熬出的染料不是发霉就是褪色。春娘舀起一勺新调的藻汁淋在粗麻布上，嫣红液体顺着布纹流淌，渐渐凝成枫叶般的暗纹。
"成了！"楚舟蹦起来就要拥抱春娘，被寡妇一瓢凉水泼在衣襟上："东家且收着点，这汁子要海泥封缸七日才能固色......"
话音未落，院外突然炸开哭嚎。村东王寡妇跌跌撞撞冲进来，怀里抱着木盆："楚郎君快瞧瞧！今早收的银鱼全翻肚皮了！"
楚舟拈起条死鱼凑近嗅，腥气里混着丝甜腻。染坊后墙根渗出的暗红废水蜿蜒入溪，溪面浮着层诡异油光。他抬脚就往溪边跑，靴底"哧溜"滑过青苔，整个人扑进浅滩，惊得虾虎鱼群乱窜。
"废水里含藻毒素。"楚舟顶着一头水草爬上岸，瞥见阿鲛正用鱼骨刀刮取石缝里的红藻残渣，"得找些专吃毒藻的......"
"食藻蛏！"陈三刀烟杆猛敲老榆树，"早年间闹赤潮，咱村老辈人就从礁石缝掏那玩意！"
潮水刚退，二十来个渔民赤脚蹚进滩涂。楚舟举着特制铁耙——其实就是绑了牡蛎壳的竹竿——往泥里一插一掀，黑泥"噗噗"冒出气泡。春娘突然尖叫跳开，只见她脚边泥洞钻出支棱着两片贝壳的蛏子，足有巴掌大，壳纹艳如彩虹。
"彩虹虾虎鱼吃藤壶，彩虹蛏子克毒藻，这赶海系统真是死死拿捏了强迫症。"楚舟嘀咕着戳中只蛏子，那货"滋溜"缩进泥里，喷了他满脸咸水。
三日功夫，染坊后溪便铺满竹篾编的蛏床。楚舟蹲岸边啃着烤蛏肉，看春娘带村妇们撒藻渣喂蛏。夕阳将水面染成枫红，阿鲛忽然拽他衣袖——溪中蛏群齐刷刷探出肉足，朝东海方向缓缓挪动，壳缘摩擦声如细雨沙沙。
"列阵！它们居然在列阵！"楚舟揉眼睛。蛏子们你挨我挤排成三角队形，活像出征的贝甲兵，领头的巨蛏壳顶还粘着颗螺壳，在暮色中泛着微光。
陈三刀的烟杆"吧嗒"掉地上："龙王爷点兵啦......"
楚舟摸黑带人挖开蛏床，铁锹"铛"地撞上硬物。举着火把凑近，半截青铜管从淤泥里露出，管身爬满海藻也掩不住阴刻的夔纹。阿鲛指尖刚触到管口渗出的腥绿黏液，腕间贝壳纹身骤然发烫。
"都别碰！"楚舟拽回她的手，自己却沾了点黏液。系统警报在脑内炸响：「深渊污染标记，活性值10%」的同时，他瞥见掌心闪过抹幽蓝光晕。
"楚哥！"春娘举着渔叉冲过来，"上游漂下好多死鱼！"
众人抬头望去，月光下的溪流竟泛着磷火般的绿光。楚舟攥紧青铜管，管口黏液一滴一滴砸在蛏壳上，溅开的绿斑像极了阿鲛颈后那道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