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龙涎香之谜
咸风裹着腐臭漫过滩涂，楚舟蹲在船骸底舱，指尖摩挲着黢黑的龙涎香块。晨光从砗磲窗斜射进来，照得香块内嵌的符文忽明忽暗，似活物在游走。自那日从龙涎香鲸腹中剖出此物，这腐毒已祸害了三亩藻田，连老船匠陈伯养的看门狗嗅了都口吐白沫。
"哥！陈伯说灶上的蒸锅裂了！"阿荇抱着陶罐冲进来，罐底沉着几片发蓝的碎瓷。楚舟瞳孔骤缩——昨夜蒸煮龙涎香的铜釜，此刻正渗出紫黑黏液，将船板蚀出蜂窝状的孔洞。
他抄起鱼骨镊夹起碎渣，腕间胎记突突跳动，幻象闪过——深海热泉喷涌处，同样的紫黑物质正腐蚀着珊瑚礁。"取《瀛涯胜览》来！"楚舟将碎渣浸入海水，"这毒物遇水反凝，怕是海底矿脉的产物。"
陈伯佝偻着背脊递上泛黄的古籍，枯指点向某页插画："永昌年间的海监司记载过，'黑礁吐涎，遇火成瘟'......"话音未落，船骸外传来二虎变了调的嘶吼："楚哥儿！西礁盘的网箱烧起来了！"
咸风里混着刺鼻的焦糊味。众人奔至浅湾时，二十个竹制网箱正燃着幽蓝火焰，火舌舔过的海水腾起毒雾，惊得鱼群翻肚浮起。王三刀立在礁石上狞笑："楚郎君私炼妖火，触怒海神了！"
楚舟攥起把热砂扬向火堆，砂粒遇火竟爆出火星。他福至心灵，反手将龙涎香碎渣撒入残焰——"轰"地一声，火势陡涨三丈，将王三刀的衣摆燎出焦洞。
"原来如此！"楚舟眼底映着蓝焰，"这龙涎香混了深海热泉的硫磺矿，遇水则腐，遇火则爆！"他猛然转身，"二虎，取去年囤的鲸油来！吴婶去起腌鱼的硝石粉！"
日头爬上竿头时，船骸底舱已支起十口陶瓮。楚舟将鲸油与龙涎香碎渣混煮，腥臭的烟雾熏得人睁不开眼。阿荇捂着口鼻递来竹筒："陈伯说，前朝水师的火龙油配方要用到松脂......"
"用海藻胶代替！"楚舟搅动黏稠的油膏，"《武经总要》写过，'海藻熬胶，遇潮不散'。"他撒入磨细的硝石粉，油面顿时泛起金红涟漪。
王三刀的破锣嗓刺破烟雾："官差来了！楚舟私制军火！"四个皂衣衙役踹开棚门，铁链哗啦作响。领头班头用帕子掩鼻，靴尖踢翻陶瓮："把这妖人押走！"
"大人且看！"楚舟抄起竹勺舀油，就着棚外火把引燃——金红火蛇窜起丈高，遇浪不熄反顺着潮水蔓延，将偷偷逼近的黑水帮舢板烧成火球。衙役们骇然后退，班头腰牌"当啷"坠地："这、这分明是希腊......"
"是海火龙油！"楚舟掐灭火苗，"《闽杂记》有载，前朝海监司用此物驱倭。"他亮出鎏金巡检令，"在下受赵大人密令研制此物，王三刀屡次破坏，怕是有通倭之嫌！"
王三刀独眼充血，袖中暗藏的琉球匕首刚要掷出，礁盘外忽传来闷雷般的鲸歌。龙涎香鲸群破浪而来，为首的巨鲸喷起水柱，将官船冲得东倒西歪。楚舟趁机吹响鱼骨哨，驯养的虎鲸群衔着浸油的棕榈网，将黑水帮残船拖入深海。
暮色吞没滩涂时，楚舟独坐礁盘验看新油。阿荇提着灯笼照来，光晕里忽现星点荧光——昨日被毒焰烧焦的礁石缝中，竟钻出几簇嫩红的珊瑚虫！
"活了！礁盘活了！"陈伯的旱烟杆敲得礁石叮当响。楚舟俯身细察，珊瑚虫触须间黏着龙涎香碎末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净化紫斑。腕间胎记骤痛，眼前金字猩红刺目：
生态修复度：1%
警告：污染源未除
咸风卷着灰烬掠过重生的小珊瑚，东南海域忽有银光炸亮。楚舟眯眼望去，新制的海火龙油正在琉璃瓶中泛起涟漪——倒影里，万丈海渊下的巨大阴影缓缓睁开了猩红独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