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8章盐工叛心
海风裹着咸腥味掠过盐田，楚舟蹲在晒盐架旁，指尖捻起一撮盐粒对着日头细看。盐工老赵头凑过来，粗布衣襟还沾着盐霜："楚哥儿，这几日发工钱总短斤少两，弟兄们舀海水的手都哆嗦了！"
"怕是有人手比潮水还潮。"楚舟眯眼望向远处正在清点银箱的盐工头目刘大牙，那口镶金的门牙在阳光下晃得刺眼。昨夜祠堂密室那声异响，此刻在他心头又荡起涟漪。
"铛——"
铜锣声惊飞一群海鸥。刘大牙扯着破锣嗓子喊："领工钱喽！"盐工们呼啦围上去，楚舟却瞥见他袖口闪过一抹黑水纹——正是黑水船帮内应的标记。
"楚哥儿不来领钱？"刘大牙咧着金牙笑，手里戥子秤杆故意抖三抖。楚舟抄起竹簸箕舀盐，漫不经心道："先紧着弟兄们，我晒完这茬海盐。"
盐堆后忽然探出个小脑袋，是总在盐田摸鱼的渔童阿壳。他冲楚舟挤眉弄眼，手里攥着的锡片在盐粒间一闪——昨夜楚舟教他熔的那批"假银"，正混在真银锭里等着唱大戏。
"刘把头，这银子成色不对啊！"老赵头突然嚷起来，黧黑的手掌托着锭银子，在日头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。人群嗡地炸开，几个盐工咬银锭的牙印还沾着锡渣。
刘大牙的金牙差点磕到秤盘："胡...胡说！这可是官银！"
"官银？怕是棺材铺打的冥银吧？"阿壳从人缝里钻出来，举着真银锭往锡块上一磕，"叮"的一声脆响惹得众人哄笑。老赵头更绝，掏出煮盐的铜勺往锡块上一浇滚水，那"银锭"竟软趴趴塌成个锡饼。
"眼瞎心更瞎哟！"渔妇春娘挎着鱼篓路过，尖嗓子刺得刘大牙额头冒汗，"拿锡充银，黑水船帮喂你吃的怕是咸鱼胆！"
楚舟等的就是这句。他甩开竹簸箕，盐粒如雪瀑洒在锡饼上："刘把头，祠堂地窖第三口腌菜缸底下..."话音未落，刘大牙已脸色煞白——那正是他藏真银的地方。
"抓住这吃里扒外的！"盐工们抄起盐耙围上来。刘大牙慌不择路撞翻盐架，白花花的盐粒泼了他满头满脸。阿壳趁机甩出渔网，这叛徒顿时成了条在盐堆里扑腾的咸鱼。
"让让！让让！"楚舟扒开人群，从刘大牙怀里摸出个油纸包。展开一瞧，竟是锭生着绿锈的青铜方锭，正面刻着密密麻麻的账目——"黑水船帮七月初三收海盐三百担，兑银二百两...圣女赎金另支纹银千两..."
春娘凑过来瞄一眼，鱼腥味混着她咂舌的声响："哟，买个大活人才花一千两？黑水船帮当买咸鱼呢？"众人哄笑间，楚舟的指尖却抚过青铜锭边缘——那里有道细缝，轻轻一掰，竟露出夹层里泛黄的账本残页。
"今夜子时，赎金换人。"残页上的朱砂字刺得楚舟瞳孔一缩。祠堂密室那口雕花银柜的锁孔，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——正是账目上写的千两之数！
海浪声忽然大了起来。楚舟抬头望天，不知何时聚起的乌云正压向海平线。阿壳蹲在旁边摆弄青铜锭，突然"咦"了声："楚哥儿，这破锭子怎么有股子祠堂供香的味儿？"
盐田尽头传来一声惊雷。楚舟把青铜锭揣进怀里，咸涩的海风里混进一丝铁锈味——那是暴雨将至的气息，也是阴谋将破的硝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