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8章骨针传习
楚舟蹲在滩涂上，捏着根青蟹腿骨直嘬牙花子。海风卷着咸腥味扑进鼻腔，他盯着面前歪七扭八的鱼骨雕花，活像被雷劈过的螃蟹壳。
"阿鲛姑娘，这玩意儿真能卖钱？"他戳了戳蹲在礁石旁的哑女，对方正用鱼肠线串贝壳，闻言头也不抬，指尖翻飞间竟将碎贝拼成个微缩镇海鼎。
"两脚兽就是没见识！"
苍老沙哑的嗓音惊得楚舟一哆嗦。回头就见个佝偻老妪杵在浪头，满头银发间缀着鱼鳞，手里骨杖赫然是根完整的虎鲸脊椎。
"您老打哪儿冒......"
"闭嘴！"老妪一杖敲在他脚边，溅起的泥点精准糊住他半张嘴，"鲛绡族的雕花术，岂是你们这些旱鸭子能懂的？"
阿鲛突然起身，颈后疤痕在阳光下泛着微蓝。她双手交叠躬身，行了个古怪的屈膝礼。老妪浑浊的眼中精光乍现，骨杖"咚"地插进沙地："难怪海神托梦，原来圣女尚在人间！"
楚舟抹了把脸正要开口，却被孩童的嬉闹声打断。七八个光屁股娃抱着鱼骨窜过来，领头的虎子举着个七扭八歪的"镇海鼎"模型："楚大哥快看！我雕的龙王饭碗！"
"放屁！这明明是老张头夜壶！"
"你才夜壶！你全家都夜壶！"
眼看娃子们要打作一团，楚舟赶紧拎起两串烤海苔晃悠："谁先雕出正经镇海鼎，这零嘴就归谁！"
老妪冷哼一声，骨杖挑起块带鱼头骨。只见她枯指翻飞，鱼鳃骨竟被削成镂空海浪纹，鱼牙成了鼎耳，最后"咔嗒"嵌上颗米粒大的珍珠，活脱脱就是个掌心大小的镇海鼎。
"哇——"
娃子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。虎子吸溜着鼻涕凑近："婆婆，能教我不？我给您捞十筐醉虾！"
"学艺先学心！"老妪突然揪住虎子耳朵，"雕骨如雕魂，下刀前得听潮——"
"疼疼疼！潮水在左耳眼儿里响着呢！"
楚舟憋笑憋得肠子打结，转头见阿鲛已雕出半幅渊族图腾。玄色鲸骨上，八足巨章缠绕镇海鼎的纹路暗藏潮汐走向，日光一照竟在地上投出星图光影。
"这手艺绝了！"
琉球商船的管事不知何时凑过来，琉璃镜片后的小眼睛精光四射，"十两银子，这镇海鼎我要了！"
"二十两！"
"三十！"
转眼间竞价声此起彼伏。楚舟正盘算能换多少石稻米，忽见虎子举着个黑乎乎的骨雕挤进来："我也要卖！"
老妪脸色骤变，骨杖"啪"地打落那物件。鱼骨雕成的镇海鼎裂成两半，簌簌落下些猩红粉末。
"血藻粉？"楚舟指尖刚触到粉末，腕上贝壳纹身骤然发烫。几个竞价商人突然眼神呆滞，哼着古怪调子朝海边走去。
"拦住他们！"
楚舟抄起渔网兜头罩住最近的那个，却见那人力大如牛，硬拖着渔网继续前行。阿鲛猛地咬破指尖，将血珠弹入海中。潮水"哗"地退开三丈，露出泥滩上锈迹斑斑的青铜链。
"黑水船帮的脏东西。"老妪啐了口唾沫，骨杖戳向青铜链上暗刻的章鱼纹，"用阴毒法子仿制鲛人工艺，也不怕海神降罪！"
楚舟眯眼细看，那青铜链环环相扣，每节都铸着扭曲的镇海鼎纹，与阿鲛刚雕的图腾截然相反。他突然咧嘴一笑，冲琉球商人摊开手掌："各位，想不想看场好戏？"
夕阳西沉时，渔村空地上架起十口陶锅。楚舟把收缴的劣质骨雕统统扔进沸水，撒了大把粗盐。咕嘟声中，血藻粉凝成丝状物，渐渐聚成个张牙舞爪的章鱼模样。
"瞧瞧，这才是黑水船帮的真心！"
琉球商人们倒吸凉气，先前竞价最凶的管事直接瘫坐在地："这、这是渊族禁术......"
虎子突然指着海边尖叫："快看！"
暮色中，那几个梦游者正机械地踏着潮线行走，每一步都在湿沙上留下发光的脚印。阿鲛颈后疤痕蓝光大盛，潮水随着她的呼吸节拍进退，最终彻底退去的海床上，赫然横卧着十余丈长的青铜链，末端没入深不可测的海沟。
"明日午时，"楚舟掂着刚赚的银袋，冲面色惨白的商人们眨眼，"带足现银来看真货——前提是各位的船能躲过黑水暗桩。"
夜色渐深，老妪却蹲在青铜链前念念有词。当楚舟举着火把靠近时，她突然幽幽开口："这链子本该锁在蓬莱底下......"
火光照亮链身某处凹陷，赫然与阿鲛颈后疤痕的形状完美契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