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9章鲞船迷影
咸腥的海风卷着浪沫子扑在脸上,楚舟眯眼盯着滩涂上几道凌乱的拖痕。三艘满载腌鲞的渔船昨夜离奇失踪,连半片船板都没漂回来。
"定是黑水帮那群腌臜货!"老渔民王铁头啐了口唾沫,手里的渔叉往沙地里狠狠一戳,"昨儿半夜我守潮时,还瞧见西边海上有绿火闪呢!"
楚舟蹲下身,指尖捻起一撮黏在礁石上的灰白粪迹。几只海鸟扑棱棱从头顶掠过,他忽然轻笑一声:"铁头叔,劳您把村里会泅水的后生都喊来——记得带上火把和渔网。"
"楚哥儿,咱真要去捉鬼船?"渔童阿毛抱着装满臭鱼烂虾的竹篓,两脚在船舷上晃荡。他身后七八条小渔船破浪而行,船头堆着浸过鱼油的草捆。
楚舟将火石塞进怀里,顺手揉了把阿毛乱糟糟的头发:"待会儿瞧见冒绿光的船,你就把这篓'好东西'往他们桅杆上扔。"
话音未落,前方迷雾中忽然飘来几声凄厉的号哭。朦胧月影下,一艘破败的帆船若隐若现,船身缠满海藻,桅杆上竟挂着盏幽幽发绿的灯笼。
"海、海鬼索命啊!"年轻渔工哆嗦着要调转船头,被王铁头一巴掌拍在后脑勺:"怂包!没见楚小哥在呢?"
楚舟眯眼细看那随风飘荡的"鬼船",忽然笑出声:"好个'腐草为萤'的把戏——阿毛,东南风要起了!"
三支火把同时掷向半空,浸油的草捆遇风轰然爆燃。阿毛趁机抡圆胳膊,那篓腌制半月的臭鱼烂虾天女散花般砸向鬼船。腐烂的鲞鱼混着虾酱糊在帆布上,恶臭随风弥漫。
"呕——这味儿比俺婆娘的裹脚布还冲!"王铁头捏着鼻子大笑。迷雾中传来几声干呕,那"鬼船"上竟蹿出几个蒙面人,手忙脚乱地扯着黏糊糊的帆布。
楚舟抄起船桨猛击水面:"网来!"十几张渔网兜头罩下,网上系的蚌壳被火光映得雪亮。蒙面人正要挥刀割网,忽见楚舟擎着火把贴近船身——伪装的渔网经火一烤,竟露出底下崭新的黑漆船板。
"什么海鬼,分明是刷了夜光漆的贼船!"阿毛眼尖,指着桅杆上那盏绿灯笼嚷道,"里头准是塞了萤火虫!"
黑水帮众见伪装被破,慌忙斩断缠在真船外的破渔网。楚舟却已带人攀上船舷,一脚踹翻了正要放信号烟的家伙。混战中,他余光瞥见主桅上挂着的帆布颇为蹊跷——本该绘着黑水图腾的位置,竟用暗红丝线绣着座古怪的楼阁,飞檐下还悬着盏琉璃灯。
"楚哥儿当心!"阿毛的惊呼从头顶传来。楚舟侧身闪避,刀锋擦着耳畔划过,顺势扯下半幅帆布。那绣纹在火光中愈发清晰,分明是阿鲛前日梦呓时画在沙地上的景象:高耸的白墙,铁栅栏,还有窗格里透出的刺目白光。
海浪突然剧烈翻涌,黑水船在混乱中撞向暗礁。楚舟攥着帆布碎片跃回己船时,听见残破的桅杆上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——半片青铜铸的帆桁坠入海中,隐约可见"镇海"二字的残纹。
"又让这群龟孙溜了!"王铁头望着远去的黑影跺脚。
楚舟摩挲着帆布上的绣纹,海风送来阿鲛今晨的梦话:"白房子会吃人......"他望着渐渐泛白的天际,把青铜碎块揣进怀中:"铁头叔,回村后把祠堂底下那口樟木箱抬出来——该会会老朋友了。"
晨雾散尽时,最后一点绿火湮灭在波光里。谁也没注意,阿毛偷偷藏了块沾着荧光的碎木——那上头歪歪扭扭刻着个"柒"字,与他爹七年前葬身海难那日,在黑水尸首上见过的标记一模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