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盐铁之争
咸风裹着桐油味漫过滩涂，楚舟蹲在船骸旁清点新制的藤壶铲。晨光穿透薄雾，将十七亩渔场镀成金鳞，浪头拍打礁盘的闷响里，忽有铜锣声破空炸开。
"官差封场！闲杂退避！"
八匹青骢马踏碎浅湾，皂靴碾过晾晒的鱼鲞，江南织造局的杏黄旗猎猎作响。吴知县蟒袍外罩着蓑衣，指尖捻着半块热泉矿冷笑："楚舟，私采官矿该当何罪？"
二虎抡着铁铲要冲，被陈伯旱烟杆敲得缩脖。楚舟反手将矿渣撒入陶罐，罐中腌着的血蛤"滋啦"窜起白烟："大人说笑，这礁石缝里刨的碎渣，也值当织造局亲临？"
"放肆！"师爷抖开黄绢，"永昌律令，海底热泉皆属官矿！"皂隶们抡起铁链缠住网箱，寒光闪过处，新栽的荧光珊瑚苗碎了大半。
阿荇攥着砗磲碗的手直抖："哥！西头的珊瑚架要塌！"
楚舟靴尖碾碎浪沫中的硫磺渣，那是黑水船帮劫官船时用的毒料。他忽地扯下晾晒的棕榈席："既然大人要论官私，不妨请龙王爷断个公道。"
知县獠牙咬得咯咯响："装神弄鬼！给本官......"
话音未落，楚舟扬手掀开草席。二十株荧光珊瑚苗曝在日头下，贝母般的蓝光竟压得晨曦失色。渔民们哗然跪倒，陈伯旱烟杆敲得船板咚咚响："海神赐福！海神赐福啊！"
"雕虫小技！"师爷抬脚要踹，苗根突渗幽蓝汁液。汁液触及礁石竟"滋滋"作响，蚀出浪花纹路------正与潮神庙残碑的镇海符如出一辙！
楚舟抄起鱼骨匕首划破掌心，血珠坠入珊瑚丛。蓝光骤亮如炬，将知县蟒袍映得透青："昨夜龙王托梦，这珊瑚光是镇海鼎显灵。大人要砸，可得掂量海啸找谁索命。"
皂隶们铁链"当啷"坠地。吴知县独眼抽搐，忽见海平线浮起三艘双桅官船，户部侍郎的玄底金纹旗刺破晨雾。
"本官奉旨勘探东海。"侍郎亲随甩出鎏金令牌，暗纹竟与珊瑚光晕相合，"楚郎君这珊瑚阵，倒是省了夜航的灯油钱。"
知县獠牙咬破舌尖，甩袖喝道："回衙！"
暮色吞没滩涂时，楚舟独坐船骸摩挲令牌。陈伯佝偻着背脊刮下珊瑚苗汁："怪哉，这蓝水遇铁竟成靛青。"
"因为掺了管虫粪。"楚舟踢开暗格，露出成筐黢黑虫壳，"今早趁乱抹在苗根，遇官袍绣线便显色。"
二虎抡铲大笑："那狗官脸都绿了！"
咸风忽挟来丝柏木香。阿荇捧着新腌的鱼鲞钻出窝棚，篓底赫然躺着半卷火漆密函------东海裂缝勘探令的朱砂批注下，户部侍郎私印泛着潮气。
"哥，礁盘东侧有新鲜爪痕......"
楚舟就着珊瑚蓝光细看，勘探令背面沾着星点黑浆，与渊族玉珏的纹路严丝合缝。
海洋小剧场：
"两脚兽又往咱身上抹泥巴！"小珊瑚虫挥舞荧光触须，"昨儿涂虫粪，今儿掺蛤汁！"
年长的珊瑚慢悠悠吞吐浮游生物："知足吧，好歹没把咱们磨粉入药。"
"你们瞧！"幼崽突然绽亮三倍，"那个两脚兽头子又举着火折子来了！"
珊瑚群齐齐变作绯红色："快装死！别让他发现咱们能变色！"
楚舟举着夜明珠走近时，只见二十株珊瑚黯淡如常。浪涛声中，隐约飘着细碎嗤笑："嘻......没见过世面的旱鸭子......"